◇ 第70章 愛你
風搖雪動,沙沙作響。
人們年複一年地按一個程式往前折騰,人在世上一共也不過幾十年,卻紛紛感覺被這年關歲尾蹂躪了千百次不止,實在是因為無處上岸。
市局辦公樓的走廊下站著一個人影,眼裡沒什麼倦意,目光還挺有力氣,看上去清潔又明淨。雪花在他臉上築起了一種時空的錯覺。
鄒司禮不遠不近地看著,所有的聽覺和視覺都圍繞在那人周圍的半徑活動著。他忽然有了種熱淚盈眶的沖動。那壓在他心裡如同陌生人體重的疲憊和孤獨,在看見曲應騫的那一瞬間,紛紛消散。
從他還沒有變成真正的男人時,就開始愛他了。像植物一樣,有排斥性,十年前愛上的人,十年後依舊愛。
他覺得自己這一生中做得最正確的事,就是再回到晏城,抓住他。但還不夠,他還要從黑暗中奪回他,把他帶進光明中,再也不回頭。
曲應騫縮著脖子走下臺階:“走吧,冷死了。你又穿這麼點兒……別光顧著老來俏行不行?感冒了有你好受的。”
路燈將他的影子投到地面上,他下臺階,它也跟著下臺階,模糊而敏捷地走在他前面,像一隻住在他身體裡被馴化的獸。
鄒司禮被他輕松拿住話把子,沒什麼可說的,只是微笑,忽然伸手牽住他。
曲應騫一愣,頗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頭望了一眼,見沒人出來才又把頭轉回去:“幹什麼?”
“一起走,路滑。”鄒司禮說。
“下幾片雪把你腿凍得不會走路了?”曲應騫嘴上這麼說,但沒有甩開他的手。
鄒司禮的手骨節細長,不知道他是不是沒在車裡開暖氣,指尖很冷。曲應騫一整天都窩著沒外出,體溫保持的很充足。
他掌心寬大,像收納盒一樣把鄒司禮的整隻手掌納進手心裡,那暖意順著指尖一點一點渡去鄒司禮的手心裡。
兩個人像盛夏與寒冬。
回到家,曲應騫先開了暖氣。以前他一個人住的時候,冬天都是靠正氣硬抗,這屋裡多了個太子爺,一個沒伺候好就是更大毛病,比起費心費力費身體,曲應騫更願意費電。
鄒司禮換好鞋後,照例是先去看他的蝴蝶鯉。
那魚缸是星空型的海景房,頂部兩塊蓋板下面還有光,魚在裡面,襯得半明半昧,層層疊疊的花瓣,夢幻如白紗,在水中輕輕地搖曳。
曲應騫站在冰箱旁掰大蒜。
他以為那魚被鄒司禮買來僅僅只是錦上添花的作用,但沒想到鄒司禮像個新手爸爸一樣,事無巨細。每天餵食、換水、給水缸調變恆溫、密切關注魚的狀態……鄒司禮這人看上去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卻非常有耐心地去照顧一條魚。
“做大餐是來不及了,隨便弄點菜吃吧?”
這種能依靠的感覺令人舒泰,鄒司禮點頭:“你做主就好。”
“別光顧著吃,來幫忙,大年三十還想著折騰我。”
曲應騫將他喊進廚房裡,把肉切成了片,讓他剁碎。
“廚藝的事你也學著點兒,有空就自己在家煮點東西吃,別老吃外面的。烹飪應該成為男人紳士的必修課。”
那把刀巨大,又重,鄒司禮掂了掂,覺得自己今天晚上手腕子得廢掉:“我吃的東西不可能有地溝油。”
曲應騫在一旁淘米:“我說少爺,你真是想多了,我就是單純沒法兒看你敗家。”
“你不用擔心,我會努力賺錢養家的。”鄒司禮剁肉的動靜非常大,像跟砧板有仇似的,一下一下很用力:“你要是想管錢可以直接說,我也不是不能同意。”
“我謝謝你了,哪天你萬一破産了,我還得替你還債,我不上這當。你輕點兒,別把我砧板給剁壞了。”曲應騫奪過刀,親自給他示範一遍:“手腕用力,牢而不死,軟而不虛,用刀尖兒剁。你這樣施力過大,會傷到手的。”
鄒司禮乖順地點頭,然而接過刀,但是和之前的效果依舊是大差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