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兄弟
各個校園中張貼出社團海報的各種大小看板,已如雨後春筍出現了各式揭發、批評和聲討青少年案的大字報,平日裡所有保守的高中部頓時變得熱鬧沖動。
隨著新聞記者帶著生花妙筆或如椽大筆跟進,更成了社會焦點。
據說第一個張貼大字報的署名者是“常寧的小天才”,八百字的內容生動兼沉痛,顯然受過很好的作文訓練,如果不是題材的驚世駭俗,高考的作文評審官會打一個高分。估計那人以後是想走研究路線,非常之有研究精神,巨細靡遺的說出翟青案件的始末,並附帶著另一起案件的隱隱猜測。
鄒司禮見眾人查案辛苦,中午自掏腰包訂了比薩請全科的人。
比薩一到,周遙立刻拿了自己的那份,一邊往比薩上刷自帶的辣椒油,一邊說:“我終於滿血複活了!這兩天看監控看得我的眼睛都快瞎了,總算辛苦有回報,萬分感謝鄒哥點的比薩。”
看著那滿滿的一層辣椒油,鄒司禮隱隱感覺自己的胃似乎在抽痛:“你不怕辣?”
“我只怕不夠辣!”周遙美美地吃下一口比薩:“你不知道,我看監控看得快睡過去時,都是靠小尖椒提神的。”
曲應騫從粟海東那裡出來後就直接回了辦公室,見一眾人吃得香,他什麼也沒動,拉開一把凳子坐了上去。
“你再這樣下去,市局食堂該倒閉了。”
鄒司禮說:“早該倒閉了,那麼難吃。”
“我們就是吃粗糠的命,你以為誰都跟你似的成天吃香喝辣有人搶著買單?”
“我一向是那個搶著買單的人,所以你放心吃。”鄒司禮端起自己的杯子去倒咖啡。自從他和市局合作,便把這大家的辦公室當成了他自己的辦公室,不僅裝了高檔的自助咖啡機,還佔了一個專屬的辦公桌位置,上面擺滿了自己的小東西。
有意無意的,那位置還緊挨在曲應騫常坐的位置旁邊。東西堆得臺面上放不下時,就挑一部分放在曲應騫那邊,那些拉拉雜雜中,有一個鑲在銀框中鄒司禮的半身照。
曲應騫扔過幾次,但總能被鄒司禮又拿出一個新的悄無聲息地放回原處。
他相信這張照片對所有打曲應騫主意的人有阻礙作用。
照片中的他很年輕,實際年齡不詳,猜十六歲到三十六歲都準。半側面,似乎正在回眸一笑,好像送著飛吻的嘴唇,立體的彷彿能隔空親著。
曲應騫見扔不了,就把相框按在桌面上,眼不見為淨。但只要鄒司禮一經過,就會把照片重新立起來。他是市局的吉祥物,除了曲應騫大家都喜歡他,因此幫手也多。周遙每天更是勤勤懇懇地把照片擦三道灰,還弄個幹淨的煙灰缸擺上幾個供果。
“報告拿了沒?”曲應騫問周遙。
周遙點點頭,嘴裡嚼著比薩話說得不清不楚:“第二名被害人叫黃凱浩,十八歲,五中在校高三學生,也是昨天晚上跟父母說去找朋友玩,就一直沒回家。黃凱浩的家境不錯,上面還有個親哥哥,家裡是開連鎖飯店,不是什麼高檔餐廳,老百姓口味,但是非常受歡迎的。父母對黃凱浩又特別溺愛,零花錢都是幾萬的給,所以他常和一些狐朋狗友混在一起,夜不歸宿也是常有的事。
“據他父母說,黃凱浩死亡的前一天早上有人打勒索電話來,大兒子原本是打算報警的,但夫妻倆怕傷害到孩子,反正二十萬元也不多,就沒聽勸告,取了錢送去了綁匪指定的地方。誰知錢給了,人卻沒回來,夫妻倆等了一天,結果等來的,卻是黃凱浩的屍體。夫妻倆剛剛跟隨咱們的人去認屍了,確定死者正是他們的兒子。”
曲應騫嘴上掛著冷笑:“送了錢還沒訊息,他們夫妻倆沒報警?是不管事兒還是真傻。”
周遙噎得慌,喝了一大口水,抹抹嘴:“說是綁匪威脅的,不許報警。黃凱浩爸爸手機上收到過綁匪發過來的影片,影片中黃凱浩還活著,他們就以為綁匪的目的只是要錢,不會真的傷害他。我猜那影片肯定是提前拍攝好的。”
曲應騫忽然不說話了,接過同事遞過來的香煙,慢慢地靠在椅背上,陷入一種無法滲透的雕像式沉思中。
周遙繼續邊吃邊彙報:”屍體沒有被移動過的痕跡,案發現場就是第一現場。黃凱浩的左肋、左臂以及後腰上有明顯的傷痕,痕跡有生活反應,是他生前留下的。”
“雕像”曲應騫依舊不理睬人,只是從嘴裡噴出煙霧,許多疑問的小精靈騰雲駕霧而出、飄浮天花板上凝視眾人。
鄒司禮端著芳香濃鬱的咖啡,靠在曲應騫的椅子旁插話:“值得關注的疑點是翟青死於窒息,兩位受害人的死法不太一樣。”
何恩婧猜測道:“白雲山巷子裡沒有能將受害人捆綁的地方,估計兇手沒有帶齊作案工具。黃凱浩是被鎖鏈綁在水泥柱上的,白雲山的巷子裡都是高牆。翟青的頸上有道勒溝,一直延伸到後頸部,面容痛苦,不過掙紮痕跡不大。推測是兇手先趁他不備將他按倒在地,雙手去掐頸動脈,窒息以後再用膝蓋頂住他的後背,把繩索環過他的脖頸猛向後勒,被害人根本無力掙紮,很快就死亡了。”
鄒司禮揉了揉曲應騫的肩膀,好像他的衣服是豬肉攤販擦手的一角抹布:“翟青和黃凱浩都是死於偏僻之地,連個監控都沒有,他們會到那地方去,看來引他們過去的人,他們不僅認識,應該還很熟悉才對。”
周遙說:“現場沒有留下兇器,連證明死者身份的東西都沒留下。兇手很狡猾,戴了手套和腳套,再加那些地方積灰太多,增加了取證難度。綁匪既要了錢,又取走了組織,好矛盾啊……”
何恩婧問:“黃凱浩家裡不是有錢嗎?對比起來,翟青的家庭狀況要差很多,兇手肯定都瞭解過他們的家庭情況。組織都敢摘,要點錢不算稀奇。”
曲應騫開了口:“黃凱浩有心理疾病嗎?”
周遙搖頭:“沒有,但是他體內有檢測出大量安眠藥。並且我還有找到他和翟青之間的共同點,他們兩個的確都有簽署過器官捐獻的檔案,不過不是正規機構簽署的,而是在網站上面簽署的,簽署後能得到五萬塊錢的感謝費。
“咱們技術科已經查了那網站,確實是條暗網,明面上是搞什麼賣東西的,有專屬連結點進去以後,就能進到網站裡面。人體的各類組織在裡面明碼標價,但是對方有警覺,我們的人一點進去就被發現了,網站自封,現在已經進不去,不知道還有沒有別的連結……至於其他關於網站是誰建立的、多少年頭了、主要交易方式是什麼……都還沒能查到。”
何恩婧:“賣東西的……這種掩護倒是高超啊,如今誰不網購?”
鄒司禮:“那翟青腳上的那雙名貴鞋就說得通了,應該是感謝費。”
何恩婧問:“但是翟青的母親說他平時是個很節省的孩子,為什麼會買一雙那麼貴的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