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荒蕪
一到國慶，晏城的各大商場就擠滿了女人和小孩子。
疫情結束後，經濟才剛從災難中爬起來喘口氣，猶自跌跌撞撞像秤砣聯盟，氣勢看著銳不可當。“人活一天賺一天”這種至理名言就像什麼電療法似的，多少刺激了一下市道。一家之主管錢的女人們摸摸口袋，又有了點信心再回到高階商場裡吃香喝辣。而晏城所有允許垂釣的河流處，又擠滿了月月將錢上交的男人。
程東之和曲應騫開著車跑去了郊外，帶的餌食都是一早現剝的新鮮玉米粒，大有今天不豪釣一場不回頭的架勢。
“比一比？”程東之挑釁地揚了揚眉毛。
“來啊。”曲應騫甩下杆子，用小勺打窩，把玉米一勺一勺的甩在魚竿周圍，想吸引魚來吃。
程東之看得肉疼：“你節省點兒，這可是我剝了一早上的，指甲都給我剝沒了，待會兒用完了你可別想搶我的。”
沒引來魚的時候，打兩勺就得重新拋一杆，曲應騫甩著杆子，哼笑一聲：“鼎鼎有名的心理專家這麼摳搜，給你摳出百萬富翁來了沒？”
“你小子飽漢不知餓漢饑，公家飯雖然工資低，但是福利齊全啊，稍微混賬一點兒就能肥水不斷，哪像我們這種掙一單吃一單的人，根本不敢挑三揀四。”
“那咱倆換位置，換我去忽悠人，換你去抓犯人。”曲應騫看見不遠處有條翹嘴在翻，就是不上鈎，又補了兩勺玉米。等了幾秒，翹嘴點了下鈎，但是沒咬。
程東之比他還緊張：“上了沒上了沒？”
“沒。”
程東之往椅子上一靠，開啟暖水瓶泡了兩杯速溶咖啡，一杯遞給曲應騫：“這麼好的天氣我居然犧牲掉而選擇陪你在這兒釣魚，晚上你是不是該請我吃頓飯啊？”
“晚上……行吧。”
程東之盯著曲應騫的臉仔細地看了半晌：“你這表情是怎麼回事？我只在別人臉上看到過。”
“什麼？”
“那種揹著老婆在外面偷情的渣男表情！”程東之尋味的摩挲著自己的下巴，“你小子……是戀愛了吧？”
曲應騫說：“我哪有時間。”
程東之：“沒直接否認，看來是有潛在物件啊！誰？別想著忽悠我啊，你也不看看我是幹嘛的。人一旦陷入愛河，全身就會散發出多巴胺吸引他人。你瞅瞅你這發情的樣。”
餌線扯了扯，曲應騫放下咖啡，用力將竿一提，上來一條小鯽魚。平日裡這種小鯽魚他是不會要的，但今天和程東之比賽，只要不是魚苗，其它的他都要。他將魚放進腳邊的水桶裡，又放了餌料甩下去，才緩緩說：“我有一個很多年沒見的朋友，前一陣在晏城見到了他，還挺意外的……”
“這種意外要麼是因為你對對方抱有期待，要麼是對方就是特意來見你的。”程東之含笑問：“你是哪一種？還是說兩種都有？”
曲應騫沒回，而是反問：“你說穿衣風格特別浮誇華麗的人是什麼心理？”
“你潛在物件？”
“別瞎打聽，問你什麼你就說什麼。”
程東之拿喬似地說：“少來，我可不是你手下的犯人，是你在諮詢我，諮詢費不給就算了，這什麼態度？”
曲應騫：“你長話短說，不耽誤你時間。”
程東之見自己的線也動了動，他站起身去扯，一邊扯一邊回：“有兩個原因，一是因為想要獲得關注，人沒有什麼，就渴望什麼。第二也是一種自我保護，保護柔弱的武裝，算是一種盔甲，普通的衣物太容易讓人看透。”
曲應騫默默想著——小時候的鄒司禮在穿衣打扮這方面就非常的講究，那貨童年時期很少得到父母的關注……
程東之釣上一條魚：“一比一了。”他洗了手，又坐回凳子上：“什麼人啊？跟我說說唄！我你還瞞著啊！”
曲應騫打定主意緘口不言：“沒有誰。”
程東之忿忿地罵：“你真是活脫脫一個地縛靈，只有需要的時候才會壓低聲音帶著可憐兮兮的目光讓人為你肝腸寸斷，等我為你掏心掏肺了你就翻臉不認人，你就是個自私的人，難怪別人叫你孤鬼。你小子下次再想讓我幫你什麼忙，我可是不幫了。”
曲應騫又想起前幾天鄒司禮罵他的話。
看來他這自私的形象真是深入人心。
“我就是還沒捋清楚，怕說不明白。”
“感情又不是查案，用不來你工作上的那一套，我可以幫你分析。”程東之喝了一口咖啡，發出一聲放鬆的喟嘆：“讓你糾結不定的應該是很深層次的東西，你說很久沒見他，想來時間只是一個表面原因，應該是還有很複雜的東西讓你無法面對他，是嗎？”
曲應騫喉嚨動了動，沒有解釋，算是預設了。
程東之發出了一聲笑：“我當初認識你的時候，你還是看人沒有喜怒哀樂，有一張死人的臉，現在情緒變化了很多呢？是哪位高人出現了？”
曲應騫見他三兩句話裡就忍不住插一句打聽，給了他一眼警告。
“好好好，我不好奇了。”程東之假裝投降，他拿出了便當盒，裡面有他一早準備好的便當，打算利用後退一步一點點去挖掘曲應騫的秘密：“我想聽聽你是怎麼想的，或者你說說對方在你心裡是個什麼樣的人。”
曲應騫夾了一筷子壽司塞進嘴裡：“我本來以為相忘於江湖就是結局了。”他滿嘴含糊，讓人質疑發聲的空間和器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