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營救
本地臺的新聞正在報道宋致平被綁架一案，男主播抑揚頓挫地講述著當前的情形，報道緊急快訊的紅色標誌給人一種彷彿發生了大規模恐怖襲擊的緊迫感。
晏城的顯赫人家，有點風吹草動就要上新聞。
整棟刑偵大樓不眠不休，是前所未有地忙，但四周那種近乎靜謐的“萬無一失”，卻令人感到心驚。
周遙用著比主持人還緊迫的語氣彙報道：“王柏陽是晏城本地人，獨子，未婚，談過三個女朋友，都分了，家裡有父母，背景普通，不跟他住。他的賬戶和財産情況沒什麼異常，所有開支基本符合其收入與生活水平。王柏陽名下有一套房産，還給他父母整了一套，都是不大的普通居民房，他做房産這塊已經近六年了，以前也是銷售，不過是賣傢俱的，後來進了c，就一直留了下來。”
曲應騫眉頭一皺：“不符合啊。”
周遙：“什麼不符合？”
“分屍的兇手，擅長解剖，王柏陽沒有從事過與解剖相關的職業。”
何恩婧此時湊了過來：“會不會他只是參與了幫忙綁架，但是沒有參與過殺人和分屍？”
“我看張兆華是人老，實話不多，他緊咬著是王柏陽幫了他，想拉他下水極力保持自己平衡的嘴臉太明顯了。如果幫忙，王柏陽那個人一定懂得‘分寸’，他是不會讓張兆華抓住自己致命把柄的。要是王柏陽和張兆華一起殺了李思源，張兆華為什麼還活著？僅憑一面之詞，沒有任何足以能夠證明王柏陽涉嫌殺害李思源的直接證據。”曲應騫吩咐何恩婧：“包裹李思源屍體的布料上有茶花粉，讓人去查一查海棠公館的監控，3月5日前後兩個星期，杜志鴻的行蹤、出門的時間段以及帶過哪些人回去。”
曲應騫審訊過的人沒有一條街也有一籮筐，他知道最麻煩的狀況，不是嫌疑犯笨嘴拙舌或者油嘴滑舌，而是警方根本不知道對方的真實目的是什麼。
人家東一句西一句，說得藏頭露尾、雲山霧罩，想吐的吐出來，不想吐的就留著，警方問了該問的，就只能被動聽著。
所以他選擇暫時“放過”張兆華，人關在審訊室，總不會像個地鼠遁地消失，他得抓緊把該辦的辦了。
何恩婧點頭，立即轉頭去。
周遙把剛剛收集到的資料給曲應騫：“秦虞的資産也沒什麼可疑的地方，不過我查到她平日裡好像有去心理醫院診療的情況，還有酒精依賴，心理醫院的診療報告上寫她有ptsd，但是什麼創傷造成的ptsd，就連她的心理主治醫生也不知道，她從來沒有開口說過，每次去醫生那裡，就是坐一會兒，拿一些藥，像按時完成任務似的。醫生說除了這些奇怪的地方，其他的都挺正常，還表示秦虞在人生中是一個十分理性的人。她喜歡什麼，就會全身心地沉迷其中，一旦覺得膩了，又會很快抽身而出，不喜歡的則絕對不碰。我想也是，像她那樣的人，碰到了自己想做的事時，地位會賦予她自由。對她而言，頭銜就只是一張好用的通行證，所以，如果這張通行證要強迫她做自己厭惡的事情，她大概會毫不留戀地將它拋棄，和宋致平鬧掰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在一起並不意味著他們非得保有法律制度上的那層名義。”
不過是差個吩咐的功夫，一分鐘不到何恩婧又跑回來了，聽見周遙的尾音，又想起秦虞那股咄咄逼人的勁兒，皺了皺眉：“她會不會壓根兒就沒有什麼ptsd，去診治不過就是使個障眼法以此來證明她有‘精神病’？好歹毒的心啊，要是趙越她們的失蹤與她有關，到時候她甩出一張精神鑒定……”
何恩婧越想越覺得毛骨悚然。
“有錢人看心理醫生不是像喝礦泉水一樣簡單嗎？”周遙活躍氣氛似的調侃了一句，但他講“單口相聲”的能力有限，實在調不起來，只好繼續直抒胸臆：“還有我覺得秦虞可能真的有問題，她報告上寫著‘fee fatae’，我上網搜尋了這個詞的意思——致命、令人無法抗拒的女人，也可以理解為‘紅顏禍水’。為什麼一個心理醫生給患者的診斷報告上寫這樣一句話？只有一種可能，秦虞身上一定有什麼秘密，只不過我們沒查到。”
周遙在一開始就看完了秦虞的心理診斷報告。他雖然是個嫩蔥頭，直覺和破案能力都不如曲應騫，可是他腦子靈活，在看待事物方面，謹慎要比一般人多出一倍，為的就是防止自己戴上有色眼鏡。然而越是往下看，他越是不得不生出一股強烈的懷疑。
曲應騫像是早就心裡有數似的，說：“先牽制住她，在宋致平被我們找到之前不能放她走，一旦放她離開，我們就不知道這個女人會怎麼樣，會幹出什麼事來。所以，在她幹出什麼出乎意料的事之前，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看著，這對我們雙方來說都是最好的選擇。”
以他當警察的經驗，嚴峻的形勢很少會順著一條線筆直的走下去，他們的時間有限，得爭分奪秒。
世界上不存在所有資訊一應俱全這回事，必要的東西以必要的程度湊齊在一起就已經算是奇跡了。現實裡往往有太多不足，破案本就只能在甚至都不知道資訊是過量還是不足的情況下硬著頭皮往前走。
但是沒關系，只需要尋找眼裡看到的，感官上不想放過的，讓脊背顫抖、心裡一緊的東西就八九不離十。
周遙接著報告：“李思源是嵐城人，大專學歷，父母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她跟著她二叔一家長大，但她二叔一家人都是勢力眼，尤其是她那個二嬸兒，是個見錢眼開的主，李思源小的時候沒少被她虐待過，吃不飽飯、挨幾頓打，是常事。後來李思源去了外地讀書，工作後每個月按時給她二嬸兒打一筆錢，像是在還這些年他們家養她的‘恩情’。她之前在外省是做禮儀模特的，後來就到了這裡，一直在c的售樓部上班，她和杜志鴻，的確有某種不清不楚的關系。杜志鴻過去幾年，往外省出差頻繁，有一次和合夥人去夜場ktv喝酒，點了一幫‘公主’，那裡面就有當時為了賺錢去兼職的李思源。”
聽周遙這麼說，曲應騫也陷入了思考：“所以李思源來晏城絕對不是偶然的，而是杜志鴻特意安排的，就是為了要將她送進c，是事先佈置好的計劃如期運轉起來了而已。”
何恩婧不解：“可她只是一個賣房子的，能幹什麼呀？”
“能幹的事可太多了，一個普通人，誰也不會監控鎖定她，有心想要做點什麼，偽造行跡是很簡單的事情。”他指尖點著李思源的照片，“最好用的，莫過於她這張臉。”
出賣色相自古就是操縱人心的典型手段，使美人計的先例不勝列舉。
美人計分兩種，一種是以色相籠絡對方，掌控對方。一種是以性關系為要挾，脅迫對方為己所用。
中第一種招的人為的是性慾，中第二種招的人為的是保住名譽地位，哪一種都足夠成為受制於人的理由。
但這兩者中的無論哪一種都只能在“一定程度上”拿捏住他人，想要完全控制，是不可能的。
當天平的一端是性慾或自保時，倘若放在另一端的砝碼更加重要，美人計也就失靈了。
只要下定決心，不為美人計所惑，其要挾就會失去力度。
性慾則更是禁不住考驗，把它們拿來和“一敗塗地”做較量，簡直是最愚蠢的行為。
什麼沒了，性慾、自保根本就沒有任何意義。
<101nove.塞的人不假，但這也分兩種情況——一種是自家的同伴，一種是自家的工具。
李思源區區一個簡單沒背景的女生，恐怕是後者多些，一旦沒了用處，很可能會被毫不留情地拋棄。
所以李思源才會選擇主動辭職吧，因為她知道自己的美色已經使用到了“極致”，沒有用處了。
周遙不愧是曲應騫的跟班，和他想的幾乎沒差，飛快地說：“李思源的心思不完全在錢上，她只在需要用錢的時候才去掙錢，掙到夠用她就停了，如果她所有的心思在錢上，僅僅憑張兆華的口頭威脅她就能辭職？這是一個矛盾點。不過到底只是感覺，根據不足，還沒有充分到可以成為意見。”
何恩婧有些質疑：“能為了錢去夜場兼職‘公主’的人，你確信沒有高估這個人？可別說她辭職是找到了堅定拋開金錢看世界的狂熱信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