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應騫沒說話,但眼神裡擺明瞭不相信。
谷愛春趕緊保證,恨不得立即對天發誓:“真的。我真的沒見過,絕對不騙你。”
“沒見過,不代表不知道或者不認識吧?杜志鴻自己的房子不只有海棠公館這一處。他是可以每一處房子都僱傭不同的保潔,但專職的、信得過的保姆兼管家,只有你一個人。你若是說你沒去過其他的房子,聽上去還真不怎麼讓人信服。”
曲應騫從手機裡調出趙越五個人的照片:“我換個方式問,這幾個人,你見過嗎?”
谷愛春左邊的眉毛細微地一抖:“沒見過。”
“確定?”
谷愛春用力點頭。
曲應騫轉過眼睛,往緊閉的房門看了一眼,又將視線挪回在谷愛春臉上:“你賣過保險,肯定也給你哥買了吧!你哥看樣子沒多少活路了,他什麼大病?”
谷愛春臉色瞬間就白了,抖著嘴唇,像是在做什麼艱難鬥爭,許久才開口:“我只見過一個女人,她叫……李思源……”
酒店套房內,杜志鴻拿起遙控器換臺,換了兩次,電視裡放的都是同樣的內容。
蠻山巷的案件,配上了“匿名女屍的悲呼”、“女性在這個世界上生存的代價”等煽動性的文字,出現在面向全國的電影片道裡。
內容極具沖擊性,媒體沒道理不緊咬。
他拿著遙控器朝大屏的液晶電視砸過去。電視質量好,遙控器被砸得當場分了屍,電視卻連“臉色”都沒變一下。程遠焱的臉還在電視裡盛氣淩人、鏗鏘有力。
杜志鴻眯起眼睛,程遠焱那副神態一看就知道是正在大腦裡描繪著全新的藍圖。他陰沉著眉眼咬牙切齒:“這小王八蛋動土居然敢動到我頭上。”
身旁的秘書趙毅昌字斟句酌地說:“他這招臺子拆得太狠了,原來在投標時從來沒說過他對於城西的改建計劃是這樣子,如今的風向對我們很不利,要是上面也認同他們的計劃……”
“我跟他是兩個壁壘分明的場子,上面就算覺得他的計劃好,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把我拿下去,你去給那幾個人吱個聲兒,讓他們心裡有數,誰才是打倒物件。另外,這小王八蛋不是喜歡利用記者、輿論嗎?那就原封不動的送給他。”杜志鴻說完後又特意補充一句,又恢複他那狡黠而輕松的一貫口氣,“當今青年被空話捧得飄飄然的時候,我們不妨再花銷一比預算送他一程。”
杜志鴻的爹在20世紀90年代成立了k,後來規模越做越大,上市了。沒過幾年,集團業務拓展到全國做地産,在房地産井噴的幾年裡,很快成了國內最大的幾家地産公司之一。杜志鴻不只是杜志鴻,他身後,是一個從風雨混亂中立起來的企業集團。
想讓杜志鴻傷筋動骨,或許很容易,但想要k集團倒下,可沒那麼容易。
程遠焱顯然只是想和杜志鴻在商戰中一決高下。
以未來思想劃分,程遠焱說的話並不保守,而是毫無疑問的革新。由此不難想象,相比老年人,它更容易得到年輕人的支援。在這一點上,接下來的網路發聲以及投票就會發揮一定的力量。
在數字資訊化的時代中成長起來的一代人能夠完全熟練地玩轉投票系統,這大概也會成為引發年輕人投票率上漲的原因之一。同時,對不習慣用智慧手機的老年人來說,網路投票沒什麼吸引力。投票系統雖然不會降低老年人的投票率,卻也不會大幅度提升這一群體的投票率。
最終,程遠焱就能在不提升老年群體投票率的情況下,獨獨拉高年輕人的投票率,提高年輕人在整個投票群體中所佔的比例。
這對他來說無疑是最有利的。
民眾的熱情總是隨波逐流,非常敏感,細微的一點風吹草動都能改變他們的心意。
杜志鴻的改建計劃顯然太過獨斷,先前積累起來的口碑會因為這件事而完全逆轉,不久之後,聲望也會跟著逐漸走向負面。群眾是脆弱而善變的。一個失去了民心的企業家形同無物,晏城建築行業的掌舵權會被c拿下。
杜志鴻必須盡快先從能下手的地方做起。
一個人經過長途跋涉,剛爬上陡峭的山峰,坐在山頂上休息片刻,自然會覺得愜意無比。如果要一直坐下去,他還會覺得快活嗎?
曲應騫回到車裡時,鄒司禮還拿著手機看得津津有味。曲應騫問他看什麼,那笑像是青樓老鴇。
鄒司禮把手機轉向他。
曲應騫看了一會兒,說:“估計要開始得寵了吧?”
“這應該只是‘前戲’吧。”鄒司禮在心裡想:這場仗還在醞釀中,城西改造的事明顯就是一座高山,是杜志鴻與程遠焱之間的一個要沖。程遠焱如今面向電視對著全國大眾說出自己的計劃,是背水一戰,也是鋌而走險。他將自己擺在明面上,杜志鴻必定就會潛進暗地裡。
鄒司禮和程遠焱也打過交道,程遠焱是他最不想接觸的那一類人。他精於算計,同時又有野獸般敏銳的感知能力,是最不好相與的一類企業家。
如果說杜志鴻的狠都顯在臉上,程遠焱的狠則是都藏在心裡。
誰輸誰贏,還真是不好說。
雖然城東和城西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但城西其實是最先開發,當了幾十年的地頭蛇,最初連戶籍上的市名都是西城,後來才改名叫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