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茜睜眼,盯著面前的“婚戀簡歷”,笑著說:“這玩意兒居然還要搞簡歷?”
“可不嘛,如今找物件都跟找工作似的,簡歷是一個人的門臉。而且還能從這些簡歷的內容中看出一個人的基本性格。”
頭頂暖黃色的燈光照在唐佳的身上,給她脖子上的細小絨毛打了一層輪廓光,她本是冷白皮,此刻被刷上了暖暖的溏心色,面龐好似變成了一塊乳黃奶油蛋糕,誘人來咬。眸子像清晨森林裡被露水浸濕的黑色玫瑰。
由此可見爹媽的基因真好。
張茜看著她,伸手輕輕戳一下她的臉,頰上塌陷去一塊,戳成了個甜美的酒窩。張茜感覺自己的眼睛醉了。
“果然能當媽媽桑的,也都得是美人。”
“你別亂說,我才不是媽媽桑。”唐佳從那堆簡歷裡挑出幾份,放在張茜的面前:“你看看,這幾個你中意哪個,看中了我幫你約。”
“我?”張茜指了指自己:“人家cbd白領哪有時間和我這種沒什麼用的人談戀愛?”
“白領怎麼啦,白領就不想談戀愛結婚啊?別把白領想得過於神聖,好像仙氣飄飄,不用吃飯也能活。”
唐佳也算是稱得上“閱人無數”了。
大家理想中的精英就是牛氣哄哄的模樣,眼角眉梢全是矜持和得意。但其實,那股意氣只多見於初入職場的人。
只要稍微久一點,就會發現在大城市中,自己實在渺小又幼稚,牛人太多,人人都可以吊打自己,大多數人名校畢業奮鬥大半輩子,還擠不進cbd辦公室的小小窗戶裡。
而靠奮力和運氣擠進來的人,只能把數不清的疲憊和嘆氣當做生活的“力量”。<101nove.bd白領的眼神裡,最多的,是責任與壓力纏身的疲憊。勞累與疾病就像戰士身上的勳章,都不好意思說沒有,它們見證著往昔,越是猙獰,越是敬業,然而到最後,結局往往是被淘汰。
成年人的世界裡少有夢想,如果有,那也只是出現在大企業家和創業者的嘴裡,打工人普遍都是被販賣的物件。老闆本質是商人,又不是家裡親戚。員工是他花錢買的勞動力,在他眼裡和他的汽車、電腦、手機沒什麼分別。好用就接著用,壞了就修,修不好就扔。僱傭關系裡只有一和二,如果一個人不懂得自己在生活中找出三和四,日子又該是多麼索然無味呢?
唐佳說:“你選一個,這些都是平時經過我觀察過的,條件看上去還不錯的人。”
唐佳評判男人的標準有六點,分別是——智商、情商、身材、外形、現行資産和隱形資産。滿分十分。她會給每一次的考察打分,資料多到足夠一鍵生成一張柱狀統計圖,橫座標是每次考察的時間,縱座標是分數。
張茜一張一張地看過去,搖搖頭:“這個,不如我們老闆長得帥啊!”
“這個,不如我們老闆有氣質啊!”
“這個人的眼睛看上去城府好深,不如我們老闆會放電!”
唐佳朝她翻了個白眼:“沒事兒吧你?你真被鄒司禮迷得走不動道了?”
而且根據她多年斬女的經驗,她覺得鄒司禮和她是半個“同類”。
“沒有,這就是個對比,你想想,成天有個絕色在你身旁晃來晃去,你還能看上一般的?”
張茜對鄒司禮的調戲,也僅僅只是限於口頭。縱然有那個豹子心也沒那個豹子膽。鄒司禮整天紅塵裡來紅塵裡去,他太眷戀世俗,又哪裡知道曲高和寡的美妙?鄒司禮的荷爾蒙吸引力對她來說,散發的是危險的氣息,她不會真的愛上他。
而且不知道有多少人對鄒司禮的那張臉都有“邪念”,因此他才不著急定下心來。這年頭優質男人總是在學校時就已經被人早早預定,落得“英年早婚”的下場。還能被剩下,且剩下這麼多年的,張茜忍不住瞎猜,估摸是有些什麼不為人知的惡趣味或者是怪癖。她吃不消。
畢竟有錢人都玩得花。五六十歲的老頭兒,黃土都埋到了脖子,都還要包養年輕的小姑娘,還不止一個。
“多看絕色是為了提高你的眼界,不是讓你把周圍所有的標準都定成一個固定的框子。”唐佳見她不為所動,直接找了一份簡歷放她面前: “這個怎麼樣?他以前是在整容科當醫生的,比你大五歲。”
張茜本著好奇能使人求知的心態,有什麼問什麼:“以前?現在不當了嗎?”
“太累了,就辭了唄,現在自己開了家店賣醫療器械,和不少醫院都有合作,一年也能掙不少。像他們這種見多了真假皮囊、生死和大風大浪的人,就想找個簡單的人安安穩穩的過日子。
“做醫生的風險高、壓力大,從名校畢業,又在崗位上努力了那麼多年,結果卻選擇放棄,說明這個人不被俗世所染,獨立性很強,現在自己獨立發光發熱,一般人覺得稱得上是磕頭才能得來的‘恩賜’,但說不定這就是人家所求的‘歲月靜好’呢?”
張茜拿起那份簡歷,簡歷上的照片大約是從前的證件照,樣貌看上去很青澀,五官端正,有些帥氣。比她還大五歲的人至今不可能保持成這樣子。愛好挺多樣且文靜化:閱讀、釣魚、喝茶、做陶藝。
她嘖嘖有聲:“這種人活得好哲學啊,往往都有精神潔癖吧?我這種只有樸素家庭卻沒有純良之心的人,與他思維裡的‘妻子模板’估計連邊兒都沾不上。”
唐佳愣是沒聽出來這是褒義還是貶義。
張茜不等她回,又用手指彈了彈手中的紙,誇贊道:“唔,字倒是寫得不錯,比我們老闆那風騷的水準要強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