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男人側身站著,那張臉在低頭的瞬間被周圍的霓虹燈照得分毫畢現,額前的碎發遮住了他的眉目,只露出尖削的鼻尖和有些鋒利的嘴角,他明明穿著一身黑色西裝,卻又濃烈的好似一團火燒雲,灼灼地燒在了曲應騫的視網膜上。
身前立著一個嬌小的女生正笑嘻嘻地和那男人說著什麼。
他一手插在兜裡,一聲不吭地站在漸黑漸暗的街頭。風撩動他的發,他既沒有躲閃也沒有整理,而是眼神放空的看著大片的夜色渺茫的摞下來,一分鐘上下的時間裡當眾表演了換臉,開始是一臉近乎柔弱的溫和,到後來那種溫和逐漸消失殆盡,就連嘴角漸漸繃緊成一條線。
至於那個女生,曲應騫覺得她的妝特別豔,腮紅撲多了,再配上誇張的瞳孔,有種難說的違和感。
他在滿心迷茫的時候猝不及防地出了聲:“真是見鬼了……”
周遙以為他是在罵生意太好沒位置了,走上前往餐廳裡瞄了兩眼,恰好看到服務員正在收拾一桌剛好離開的空位,他嘿了一聲:“騫哥,真是趕得早不如趕得巧,正好趕上一空位,快走!”
張茜本來在和鄒司禮說話,一聽旁邊有人要和她搶位,當下就不樂意了:“你這人怎麼不懂先來後到啊,那位置是我定了的,我人還在這等著呢,你拿我當空氣?”
周遙一愣:“你定了?那你幹嘛不去裡面?還是你交了定金了?神氣十足,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店是你開的呢!”
他是基層警察而不是太子,下了班兒滿嘴的俗話隨口就能噴出。
張茜氣不過,張了張嘴就要回嗆一番。鄒司禮的目光慢悠悠地落在曲應騫身上,語含嘲諷:“警察還跟平頭百姓搶吃的呢?你們本來就是靠老百姓養活的人,對於衣食父母不知道感恩就算了,還倒打一耙?”
張茜一愣,這姑娘好像忘了自己要說什麼了,驚訝地張大嘴:“警、警察?”
鄒司禮又一聲冷哼:“手底下人調教的不行。”
周遙的站姿筆直僵硬,加上體型消瘦,就像個裁剪成人形的剪紙板,眼神中帶著清澈的愚蠢,一看就是剛畢業的大學生。
周遙莫名地察覺出了一點違和感:“騫哥,你們認識?”
曲應騫:“不認識。”
鄒司禮:“不太熟。”
兩人幾乎異口同聲,周遙和張茜對視了一眼,瞬間被噎成了兩根人棍。
“貴人多忘事,市局刑偵隊的警官不記得我這種無名小卒,正常。”鄒司禮撣了下衣袖。那話聽著像是在給自己的說辭自圓其說,但在場的人都莫名聽出了一股憤恨。
裡頭有服務推開門喊張茜,告訴她位置收拾好了,可以進去點單用餐了。
周遙見她是真的預定了位置,有些不好意思地撓頭,說了句抱歉。
張茜眼珠子骨碌碌地轉了轉,自然聽出了自家老闆話裡的意思——這兩個人是警察,還是市局的,而且其中那個鬍子拉碴的一看就跟自家老闆有不小的“淵源”。如今的媒體到處打探案情的進展,若是她今天要是能從這兩個人口中挖出一些……想必她這個人的工作價值也跟著水漲船高了。
張茜堆出笑臉:“我也覺得不好意思,不知道你們和我老闆是朋友,既然認識那就一起吧?這裡的火鍋味道一絕,別客氣,我們來請客。”
周遙回應道:“這怎麼好意思呢……”
“好意思好意思,我老闆在這裡,老闆有錢。”
鄒司禮橫了張茜一眼,一臉“你有沒有問過我意見”的表情。
張茜漠視,熱情地展現地主之誼招呼:“來來來,快進來。”
曲應騫扯住周遙往後退了兩步,低聲說:“你傻,人家要套你話。”
“套話,套什麼話?”
“你沒看見那女的身上的大揹包?分明就是記者的。”
周遙恍然,而後鎮定說:“我不傻,我只吃,不說。”
鄒司禮餘光中早看見了兩人在後面說悄悄話,嘴角露出冰冷的笑意,還帶著點戾氣。
周遙撓了撓頭:“話說騫哥,你和那人認識?”
曲應騫只搖頭,一副緘口不言的表情。
周遙死纏爛打:“騫哥,你這不誠意。”
“要麼閉嘴吃,要麼走。”
周遙在身後嘀嘀咕咕:“閉上嘴還怎麼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