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屍檢
曲應騫看了眼日頭,被光刺得眯起眼睛,蹲了太久腦中一片暈眩,周圍好似沒有可以辨別方向的事物,無論轉向哪裡,皆是白花花的一團。
他腳步微滯緩了一會兒才去找那位報案人瞭解情況。
曲應騫瞧著那男生,在心裡暗暗估量,看著也就二十出頭。面板黝黑,臉上有一道疤,戴著橙色的安全帽,粗狂中還意外的帶了點青澀,從他臉上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他還沒從驚恐中回過神來。
曲應騫朝他微點頭:“你好,我是市局的刑警,想問問你一些基本情況,還請你配合一下,實事求是。”
那男生見了警察有些緊張,連呼吸都少了一個節拍。他不自覺嚥了咽口水,忙點頭:“警察同志,報,報警,不會……有什麼麻煩吧?”
曲應騫抬頭看了他一眼:“能有什麼麻煩?”
“現在碰瓷兒的多,我怕死者家屬找上我……”
“你放一百二十個心,如果連報案人的安危都保護不了那我們也不配當警察了。希望你認真回答,在結案之前,你也很難確定案情的細枝末節會牽涉到哪些地方去,對吧?”曲應騫將視線落在他緊攥著衣角的雙手上,頓了一瞬,將身上那股攝人的氣場略微收了收,目光柔和:“你叫什麼,多大年紀了?”
“我……叫鄒濤,二十三歲。”
“不是第一次來這裡吧?”
雖是問句但語氣自信又肯定。
鄒濤驚了一瞬,不知道他究竟是從哪裡看出來的:“什麼意思?”
曲應騫抬眸瞧他,這次並沒有笑,更加顯得嚴肅,一字一句:“請你,回答我的問題。”
一種被凝視的壓迫感漸漸將鄒濤包圍:“我每天上班都要路過這裡,不過我之前一直在別的地方開挖掘機,今天,是臨時被調過來的。”
“你是什麼時候到的這裡?”
“大概早上七點左右。”
“到這裡之後都幹了什麼?”
“就開挖掘機……”
曲應騫挑眉,眼神有些複雜,可能是警察的職業病,看誰都像嫌疑犯:“沒了?那你是怎麼發現的屍體?”
鄒濤支支吾吾,神情扭捏起來,黝黑的臉龐上浮現幾絲別樣的紅,讓人瞧著頗有些詭異。
曲應騫斂下眼簾,從口袋裡掏出煙盒,遞給他一支煙:“別緊張,我只是例行詢問。”
鄒濤看著面前那隻骨節分明的大手,腦袋比之前更暈,迷迷糊糊地接過煙。曲應騫替他點燃,眉眼微挑繼續詢問:“你發現屍體肯定要來這邊,來這邊幹什麼?”
鄒濤吸了煙神情放鬆下來:“上廁所。”
曲應騫淡點頭,表示瞭然:“幾點發現的屍體?”
“差不多七點半,我記得我打電話報警時,是這個時間。”
“有別的目擊證人嗎?”
鄒濤點頭,指了指另一位開挖掘機的男人:“當時他也在。”
曲應騫循著鄒濤指去的方向看了一眼,是個中年男子。他身材消瘦,藏青色的工服顯得空蕩蕩,頭發枯燥發黃,臉頰凹陷看上去有種營養不良的感覺。
他將視線收回繼續問鄒濤:“你住在哪裡?”
“三橋下……”
曲應騫一愣。那是“文革”時期修建的防空洞,廢棄後成為這座城市最大的“地下住處”。新聞說城市的防空洞裡居住了起碼幾萬人,他們被稱為鼠族,像老鼠一樣從地下出來,工作一天後又回到地下。
鄒濤這邊問完後曲應騫又轉身去問另一個人。
那個男人叫章南平,三十七歲,他從拆遷工程開始就一直在這裡。此拆遷工程是k集團下的副總經理杜志鴻負責。k集團主要從事房地産經營,此番拆遷是打算重新開發新的樓盤。章南平今天也是第一次見到屍體,他從來沒往樹林這邊來過,平日裡更是未發現有什麼人不對勁。
曲應騫出於職業病慣性,將鄒濤和章南平的資料瞭解了個徹底,大到家庭成員小到性格如何,末了喊來周遙,拿過他手中的紙筆遞給兩人:“你們留個聯系電話,將來如若案情調查有需要,我們會再聯系你們。”
兩人含糊應了聲,忙接過紙筆,在上面留下自己的聯系方式。
曲應騫又輾轉問了一些周邊群眾以及其他的拆遷工人,都未能提供出什麼有效訊息。殘存的肢體還未找到,他便和周遙先行撤隊回了警局。季舒聞還得留在這裡監督屍體的包裹和移動,確保在處理過程中沒有造成任何誤導的痕跡。
蠻山巷被封,外人不得入內,所有拆遷的工程被強令性停止。
一直臨近傍晚,受害人的餘肢都沒有被找到。季舒聞只好將就著將現有的骨塊整合進行屍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