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指
梁臻和曲寬彥一起出了門。
大年三十的晚上,道路尤為空曠,曲寬彥拎著保溫袋臉上罕見有些焦急的神色,關憐的手機沒打通。
梁臻把曲寬彥送到安檢處才打算離開,曲寬彥掏出口袋的東西放到梁臻手裡,“媽媽,新年快樂。”
梁臻笑看著自己的大兒子,眼圈微微泛紅,誰能招架住他的好真是奇了怪,“別煽情了,快走吧。”
曲寬彥手機關機前又打了幾個電話,手機已經關機了,沒電了嗎?曲寬彥惶惶不安,最後一條訊息是早上十點鐘的,飛機開始在滑道上預備起飛,轟隆隆的聲音混雜著空姐的提醒,曲寬彥關了手機,透過窗戶望著越來越遠的地面,歸心似箭。
曲寬彥下了飛機感覺到溫度驟降,很快就打到了車,將近二十度的溫差,年三十晚上的機場比以往任何一個時候都空曠,可即便是這樣團圓的日子,出站口還是滿滿的計程車司機等著載客。
都說本地人有錢,開出租的大都是本地的,錢到底被誰賺了?
地上的冰還沒化,天上飄著雪花,這裡每一年過年都要下雪的,半個多小時的車程在曲寬彥這裡被拉的好長,路上沒什麼人,司機開得很快,玻璃上起霧了,眼前的景象逐漸看不清,變得霧濛濛,只有一片片的光影從面前掠過,馬上就要十二點了,關憐手機依舊是關機狀態。
車停在醫院大門口,沒等車停穩,曲寬彥拎著袋子朝裡面跑去,雪下得很厚了,咯吱聲踩著腳印在奔跑,曲寬彥沒穿羽絨服,刺骨的風沿著大衣領口往裡灌。
剛到住院部樓下,迎面的人不小心踩到冰上,把曲寬彥撞翻在地。
手被地上的碎石劃出幾道口子,溫熱的血珠爭前恐後地湧出來,曲寬彥並沒有感覺到痛,把甩到一邊的保溫盒拎起來才朝撞他的人看,一個抱著孩子的中年女人躺在地上把孩子緊緊的護在懷裡,看起來並沒有大礙,爬起來之後一個勁地說著對不起,曲寬彥收回目光朝裡走去,剛好趕上電梯。
晚上醫院裡少了很多人,情況不嚴重的都會接回家過年,電梯並不擁堵,樓層越來越近,曲寬彥沖出電梯直直走向楊玉平的病房,那張床上空空如也,三個人的病房裡只有最裡面的人躺在那,人呢?去哪了!
曲寬彥一回頭看見走廊盡頭的窗戶邊站著個熟悉的身影,瘦瘦高高不知道在看什麼,曲寬彥懸著的心一下就踏實了,“憐憐!”
關憐那一刻還以為是幻聽,狐疑地回頭望去,曲寬彥笑著朝他跑過來,用力把他抱住,身上的寒氣還沒有消散,撥出的熱氣在關憐的耳邊回蕩。
曲寬彥冰涼的唇貼過來冷的關憐一顫,“手機怎麼關機了?沒充電嗎?”
關憐這才發現手機已經打不開了,太久沒開口說話,聲音沙沙的,“應該有電,我不知道怎麼回事自己關機了。”
曲寬彥把手機放進自己口袋裡,“沒事,天氣冷捂一會兒就好了”
“吃飯了嗎?我帶了餃子。”曲寬彥開啟保溫盒,香味把周圍的味道掩蓋住,蘸料有一點灑出來了,但是保溫效果很好,還冒著煙。
兩個人在走廊的椅子上挨在一起,關憐氣色很差,嘴巴幹得起皮,嘴角上火起了個大包,親他的時候也沒聽見他說痛。
曲寬彥把保溫盒遞給他,起身去接水,醫院裡一次性杯子質量很差,一接觸到開水下面直接萎縮,曲寬彥又換了個杯子先接涼水。
“喝點水,這裡幹。”曲寬彥把杯子遞到關憐嘴邊,示意他張嘴。
關憐在窗戶邊站太久,沒想起來要喝水,關憐接過杯子自己端著喝,“你怎麼來了?”
曲寬彥繞過這個話題,沒把杯子給他,“我先拿著,你先吃。”
關憐因為嘴巴痛,沒辦法一整個塞進去,只得小口小口吃,走廊雖然沒什麼人,但並不算安靜,有的病房裡還有春節聯歡晚會的聲音,很多人還沒睡,時不時能聽見笑聲。
之前住在走廊裡的兩個人都挪進去了,似乎還能從某個房間裡聽見呼嚕。世間活著的聲音淹沒關憐吞嚥聲,混著消毒水的味沒一會兒就把一大碗吃光了,最近胃口變小了,但是他不想剩飯。
不覺中好像進入新年了,窗外煙花四起,房內傳來主持人鏗鏘有力的聲音,曲寬彥在問關憐什麼,聲音太吵了,煙花爆炸的聲音,聯歡晚會的聲音,關憐什麼也沒聽到。
曲寬彥再次湊到他耳邊說,關憐心髒怦怦直跳,這次曲寬彥的話他仍然沒聽見,他微微側過臉傾身吻了他。
時間像是在這一瞬間靜止了,曲寬彥愣在那裡,看著近在咫尺的人,關憐的親吻幹淨的沒有一絲雜質,眼睛裡比任何時候都不加掩飾,沒有昏暗也沒有麻木,他似乎有點傷心,但周圍纏繞的卻是無以名狀的愛意。
愛意,這是曲寬彥第一次在他眼裡看見這樣的心情。
關憐扭過臉,靠在椅背上,他今晚在等曲寬彥的時候,突然發現回憶他生命裡所有快樂的回憶已經成為習慣,而這裡都是曲寬彥,擱淺在心裡的問題有了答案,跟上次的無所顧忌截然相反,近來的事情讓他在深淵裡一次次下墜,他像是見不到太陽,即便曲寬彥像救世主一樣,他也一樣艱難。
他好傷心啊,傷心怎麼現在才意識到,傷心為什麼偏偏這個時候才明白,如果能重新開始,他想要一個陽光明媚的天氣,沒有下雨,他身上沒有陰霾,曲寬彥也不用總為了他妥協。
曲寬彥握著他的手,緊緊扣著,“我也愛你。”
諾言有聲,愛意無聲。
曲寬彥沒有看到楊玉平是因為她今天換了床位,她和鄰邊的大姐吵架,醫生給調了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