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
曲寬彥回到家才發現家裡根本沒人,關憐走了!曲寬彥慌神了,查了監控才發現當天晚上關憐著急下樓找人,跑得太快踩空直接從樓梯摔下來了,倒在地上動彈不了。
曲寬彥看著踩空的瞬間心裡猛地咯噔一下,陰沉著臉,來來往往的人沒有人問他一嘴,沒有人帶他去醫院。
為什麼沒人告訴他?他還在醫院裡等他,這摔著腿怎麼走路……
關憐在書房裡整整待了三天,沒有踏出去半步,左腿腫脹,劇烈地疼痛著,從那天夜裡關憐從樓下爬到書房之後就沒再睡覺,昨天早上的時候看見於姑姑把小花接走,家裡就此完全安靜下來,關憐心亂如麻,他死了嗎?
他成殺人犯了嗎?要自殺嗎?他該死到哪呢?回外婆那嗎?
關憐想著艱難地挪著腿出門了,按照記憶裡的方向找到最近的公交站,轉了五趟車,不知道走了多久一天下來終於在快要天黑的時候到了地方。
外婆死了很多年了,院子裡布滿幹枯的草和倒下的樹枝,還有隔壁鄰居扔來的垃圾快要將中間的瓦房淹沒,這棟房子是外婆生前拿出全部的積蓄蓋的,只住了不到一個月人就沒了,太好了,終於到家了,他回家了。
瓦房的大門緊鎖著,關憐躺在門前笑了起來,他早該回來的,左腿已經完全不能動了,太痛了,不過他好開心。
這一刻關憐是屬於自己的,他心裡只有自己,他想這樣死掉,滿天繁星點點,腳邊流淌著安靜的小河,楊玉平變得好年輕抱著他,和外婆有說有笑.......
可楊玉平還在受苦,他怎麼敢死啊,關憐痛苦地睜開眼,抬眼看見了星星,曲寬彥還好嗎?他該忍的,至少忍到楊玉平安全出來,忍到高考那天。
曲寬彥最後看向他的眼神是關憐無法理解的,尤為複雜的情緒,關憐不自禁地看向自己的手心,幹淨得像沒有拿過兇器的樣子。
指甲修剪得利落整潔,皸裂不知道何時已經恢複,愧疚感此刻才遲鈍地湧上心頭,他不知道為何會踢那一腳,他太害怕了,身體誠實的反應讓他害怕被他影響變成關伯明,他就是死也不能變成同性戀,他不能。
這一切都是曲寬彥咎由自取,如果他沒有插手,全世界都會預設楊玉平吃牢飯,他就能安心讀書,只要等高考結束的那一刻人生就新開始了,曲寬彥故意把救楊玉平作為誘餌逼他上鈎,就算死了也是活該,活該啊!
關憐唾棄自己的狹隘,他不懂曲寬彥的目的是什麼,他也不關心。
他不想記得,不可否認,這世界上沒有人曲寬彥更懂關憐了,他敏銳地知道關憐心情好或者不好,清晰地知道他是想和不想,讓關憐痛苦的是曲寬彥什麼都知道,但他不想變成同性戀為什麼要逼他!
兩種聲音在關憐腦海裡瘋狂交織,直到第二天一早,天剛剛亮起來,大霧還沒散去,不切實際的幻聽在耳邊呼嘯讓關憐的心髒劇烈地跳動。
“憐憐,憐憐。”
關憐睜開眼,曲寬彥蒼白又焦急的臉落入視線之中,模糊之後又清晰。
曲寬彥看關憐睜開眼,心裡的焦灼浮現在臉上滿是嚴肅冰涼。
“啞巴嗎?電話不會打嗎?摔著了怎麼不跟我說!”
關憐垂眼看他,嘴巴仍是不饒人,“我不會……你怎麼還沒死?”
曲寬彥猛然間心裡被刺了一下,難受得喘不上氣,這種陌生的感覺重複出現,讓他無所適從。
無措間別開視線不再看他的眼睛,難聽的話在嘴邊,抿了抿唇把話咽回肚子,他已經沒了一開始逼迫對方的勇氣,有些東西即便把對方逼得無路可走也得不到,退一步,對方才有往前走的餘地。
“我活得好得很,我先帶你去醫院再去看你媽。”曲寬彥說著想把他抱起來,又想起什麼似的,收回了手。
他現在不確定如果再碰他,他會不會露出那晚一樣的表情。
李伯察覺到了,上前把關憐扶起來。
關憐聽著曲寬彥的說話聲不知怎麼的,心裡似乎一下子痛快了,這三天的掙紮瞬間都變成了灰燼,腦海中陰暗的想法瞬間煙消雲散,好像太陽出來了。
關憐沒問曲寬彥是怎麼找到的,起身之後步子邁得很小一步一步拖著走,曲寬彥也不催促在他身旁看著他以防摔倒。
從頭到尾沒有進行任何的身體接觸,門口停著的是他沒見過的車和司機,恭敬地站在一旁,等待開車門。
關憐左腿骨裂,裹著石膏去見的楊玉平,楊玉平愈發憔悴,看到關憐來似乎眼神中放出一絲光亮,“憐憐,媽媽什麼時候才能出去?”
“快了再等等。”
“還要等!等到我死嗎!”楊玉平情緒開始激動,“到底還要多長時間?憐憐你跟媽媽說個數好不好?媽媽求你了…”
“很快了。”關憐誠實地說,曲寬彥答應的時間是三個月左右,沒有具體到某一個時間。
楊玉平接著就沒說話,坐在對面一直扣手指,似乎不相信關憐的話,發出一聲冷笑。
楊玉平抬起鬆弛下垂的眼直挺挺地看向也在沉默的關憐:“憐憐你是最聰明的孩子,媽媽要是沒辦法出來肯定是你故意的,你不想媽媽出去對不對,媽媽是累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