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車工人被這個年輕男人臉上嚴肅的表情嚇住了,愣了一愣,才回過神,“車裡啊,我想想,駕駛座座椅上,還有腳墊上,反正拿出來全都是血吧。”
聶慎遠擰眉,仔細回憶了下那天撞車後蘇恩坐在車裡完好無損的樣子。
當時現場一片混亂。
到處是汽車尖銳的警報聲,秦珂被撞到還躺在地上,醫院急診科的人剛剛趕來,旁邊還圍了一圈經過的路人和車輛。
一片噪雜喧譁裡,他過去拉開車門,想檢視蘇恩有沒有事。
蘇恩坐在裡面卻卻死活不讓他看,甚至憤怒地咬他的手。
當時她力氣大得奇怪,整個人看起來並不費力慘。
後來他再去方亦銘給她聯絡的私人醫院,從護士口裡打聽到的是:
她住在內科病房,病歷卡上寫著:感冒發燒觀察,懷疑輕微腦震盪。
加上後來方亦銘說她只是感冒發燒,撞車後有心理陰影的解釋,似乎從頭到尾邏輯上完全對得上。
但是下一刻,彷彿是電光石火,聶慎遠終於明白過來這裡面到底是哪裡不對了。
撞車後,蘇恩為什麼死活不下車?
之後她消失了兩天是去哪兒了?
再見面時她為什麼會彷彿剛生完一場大病的模樣?
她家飲水機上面的艾斯挫侖片;
甚至是昨天早上,蘇恩看著他彷彿看不共戴天仇人一樣的眼神……
……
醫生總對自己的職業相關格外敏感,一些之前一直被他忽略的某些細節爭先恐後地冒出來。
某些可怕的念頭,彷彿暴雨過後,從層層烏雲之中透出的明亮月色,刺破重重黑暗,照亮一切角落。
聶慎遠被那個一閃即逝的可怕猜測擊到了。
這麼久以來,他從來沒有往那個方向猜測過。<ini從駕駛座到腳墊全都是血時。
他突然就確定了,越想越覺得就是那麼一回事。
旁邊工作人員看到聶慎遠突然變化的神色,不由得錯愕:“聶先生,您怎麼啦?”
聶慎遠回過神,語氣還算平靜,轉頭問旁邊保險公司過來的人,“你們當天去事故現場的人現在還聯絡得上嗎?”
“當然能,您稍等。”保險公司負責的人效率也快,很快打回公司,調出當天去現場的工作人員。
當天那個實習的男生現在已經轉正去別的部門,忽然接到電話還沒反應過來,“先生,那天是我,是我去的現場。”
“她有沒有受傷?”
男生挺仔細地回憶了下,“先生,我想起你是誰了,你當時不也聯絡過我,你還是想問那個很年輕漂亮的女車主對嗎?”
“對。”
男生語氣平常:“可我真沒看出來她有什麼傷啊,當時我到了現場,她整個人挺清醒的,就是一直彎著腰。我還以為她不舒服,問用不用送她去旁邊仁華醫院檢檢視有沒有受內傷,結果她對我兇巴巴的,說她就算死,都不死在仁華醫院。人家女孩子都這樣說了,我也再不好去問人家對吧?然後我聯絡拖車過來把車拖走,就自己回公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