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煦被這一聲猛地拉回思緒。
他看著面前士兵臉上關切的神情，微微有些感到不好意思。他輕輕點了點頭，道：“是，你們就不用通報了，我直接進去就是了。”
士兵們也都點點頭，沒有說什麼。他們也都明白，盧總督雖然吩咐過，任何人都不要打擾他，可是卻也都清楚，這位楊將軍算是盧總督的愛徒，不算是任何人。
他們讓開一條路，楊煦大步走了進去。
盧象升背對著他，他沒有穿制服，而是身披麻衣，腳上還踏著草鞋。
楊煦心中一酸，他靜靜走到盧象升身後，才開口，輕輕喊了一聲。“師父。”
盧象升沒有回頭，也沒有一如既往一般地回過頭來，朝著他露出慈愛的笑容。而是依然目視前方，低低地嘆了一口氣。“你來了。”
他的聲音裡飽含著太多的情緒，一下子楊煦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只好含含糊糊地應一聲。
想了想，還是自己先開了口：“師父，您準備什麼時候啟程去京師？”
“明天就去。”盧象升轉過了身，楊煦有些吃驚地微微閃躲了他滄桑的眼神。“在去之前，我還有幾件事情要交代給你。今天就是你不來，我也要喊你過來的。”
“……師父的意思是，讓我留在這裡？”楊煦吃了一驚。
“你先聽我說。”盧象升搖了搖頭，“你知道這一次為什麼皇太極領兵又攻過來了嗎？”
楊煦一愣，沒有料到他會問這個。他抓了抓頭髮，道：“清軍不是一向都……”
“這一次清軍兵分兩路，多爾袞率領左翼軍，嶽託率領右翼軍，越過了長城，打到了密雲。”盧象升道，“這一次他的進攻非常猛烈，對沿路的百姓更是洗劫一空。……你以為他只是單純地要打？”
盧象升問的其實也在情理之中。
因為皇太極此次出兵實在是太過匪夷所思。密雲那裡之所以迅速被攻佔下來，是因為那裡守軍極少。而守軍極少的原因，則是因為密雲的山極其多，而且又極其的陡峭。
沒有人認為皇太極會從密雲進攻，因為要從密雲過來，要爬很多的山，而且要爬很久。
當楊煦第一次聽到這個的訊息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皇太極吃錯藥了。
不過顯然他不可能吃錯藥，除非是整個清軍跟著他一起吃錯了藥。
楊煦在聽見“多爾袞”這三個字的時候，右眼皮猛地跳了幾下。盧象升雖然是他的師父，可是過去那些事情，他從來沒有問起過，自然也就不知道他曾經還跟多爾袞打過交道。楊煦怕被看出異樣，略一思索，便道：“清軍也是實在是貧瘠，所以這才要過來搶劫……”
盧象升擺了擺手，打斷他的話。“不是這樣的。那是其中一個原因，有一個比較重要的原因，是皇太極發怒了。”
“……發怒？”
“你可知道半年前，皇太極私下和皇上議和之事？”楊煦猛地睜大眼睛，幾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議和？”
“是，議和。”盧象升極為沉重地點了點頭，神情嚴肅。“知曉此事的人很少很少，就連我，也就是不久前才知道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