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大驚，雖說今日被皇上叫到這裡來，一起等著袁崇煥的到來，再加上近日京城之內流傳甚廣的謠言，說袁崇煥脅和縱敵——袁崇煥與皇太極通敵了。他們便已經猜到今日袁崇煥不會有什麼好下場，可是卻也萬萬沒有想到，皇上竟然直接罷免了袁崇煥，將他投入大牢！
內閣大臣成基命上前一步，“陛下，三思啊！三日之前左安門之戰，可是袁督師以少敵眾，拼死力戰，這才大敗皇太極的啊！陛下可千萬不能相信那些流言蜚語，不能中了敵人的詭計！是袁督師竭力守住了北京城啊！”
“守住？他守住了嗎？”崇禎冷哼一聲，“韃子都回去了？一路上他們燒殺搶掠，他可有半點動作？朕方才也問了他，為何頓兵不前，他可有半點答覆？成基命，你自己再問問你的袁督師！”
崇禎的目光再次放到了袁崇煥身上，可袁崇煥依舊只是抿緊了嘴唇，沒有做出半點應答來。他實在是覺得莫名其妙極了，也是實在想不通為何皇上突然就朝他發難。
他呆呆地看著一邊冷漠的滿桂，難道是有人跟皇上告狀了？
錢龍錫可知此事，孫承宗可知此事？可有為他想過辦法？
袁崇煥腦子一片混亂，可是一個念頭確實清晰無比。那就是現如今最好什麼也不要說。多說多錯，少說少錯。現在少說一些，以後還能夠圓回來。
見他依舊不吭聲，崇禎最後的耐心也用盡了。“成基命，朕看你也是被矇騙了。袁崇煥那大炮若是射得再準些，滿桂一死，德勝門可還守得住？你成基命可還有命站在這裡替他袁崇煥狡辯？”
成基命嚇得臉色煞白，這話可就太重了啊！他立刻“撲通”一聲跪下，“陛下！萬萬不可如此想啊！”
戶部尚書畢自嚴上前一步，二話不說也先跪下了。“皇上，大敵當前，局勢危機，非他時可比！當初寧遠一戰之時，金軍猛攻，眼看著就要破城，老百姓們都大罵袁崇煥無能。金軍退後，百姓們又都扶老攜幼地去拜謝袁崇煥。百姓愚昧，只不過是人云亦云，中了皇太極的詭計，昨日之鑑猶在眼前，皇上可千萬不要中計啊！更何況，臨敵易將，此乃兵家大忌呀皇上！”
“照你這麼說，袁崇煥還深得遼東百姓民心了？”
畢自嚴的話猛地頓住。
這話更重了。
“既然如此，朕問你，他為何要殺毛文龍，又為何不敢回答朕？”崇禎步步緊逼，“殺欽命大員，怎麼也要報朝廷批准，他袁崇煥就敢先斬後奏！朕替他回答你，殺了毛文龍，東江便由他袁崇煥一人做主，再無人可以監督他，妨礙他！他從此便可以在遼東一人做主了！”
“往後朕若是想北上抗敵，朕便少不得就要倚靠他。而皇太極若是想南下，更是繞不開他！”崇禎冷笑一聲，聲音放緩。“皇太極想要議和，他不就可以替朕開條件，替朕做主了嗎？”
袁崇煥臉色一白，忽然想起不久前他上報的關於皇太極與他議和所提條件的文書。難怪當時皇上一個字也沒說，原來全部都攢在心裡，在這裡等著他呢。他倒是不知道，皇上竟然對他又諸多不滿。
眾人不敢再說一個字，崇禎也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祖大壽率領袁崇煥各軍，滿桂總理各路勤王之師！”崇禎下達了最後的命令，大手一揮，“都退下吧！”
袁崇煥立刻被錦衣衛押解了下去，依然是沒有說一字。眾人也都無奈如鳥獸般散，只有仍然回不過神的祖大壽落在了最後，跌跌撞撞、顫抖著手走了出去。
——四日後——
“娘娘，皇上剛剛發過火，此事恐怕是正在氣頭上。”王承恩小聲地對著楊清一說著，搖了搖頭。以往無論皇上發了多大的火，只要娘娘來了，皇上就能夠平復下心情。可是這一次不一樣，事關國事，娘娘還是不要去趟這遭渾水了。
他繼續低聲解釋道：“昨兒個晚上，袁大人的心腹祖將軍帶著關寧鐵騎逃了，說要回寧遠。可是現如今敵人還未撤退，關寧鐵騎是京城的精銳主力，怎麼能少了？所以皇上立刻派人去追了。可是祖將軍此人，是個認死理的，只聽袁大人一人的。”
王承恩搖了搖頭，“可是袁大人說什麼也不肯寫手書，喊祖大人回來。”
楊清一聽了，二話沒說，推開房門就往裡頭走。王承恩大驚，小聲喊道：“娘娘——”
只是話還沒說完，她便已經走了進去，門“砰”的一聲又合了起來。
朱由檢聽到聲響，抬起了頭，見到來人，緊緊皺著的眉頭微微鬆懈了一下。“清一……”他勉強笑了一下，“我今日有些忙，沒時間……”
“袁崇煥不肯寫手諭讓祖大壽回來？”楊清一打斷了他，語氣淡然。
朱由檢一愣，也不再假裝，笑容也跟著消失了。“是啊，你也聽說了。”
他嘆了一口氣，道：“內閣大學士、六部尚書全部都去過了一次大牢，可是袁崇煥全都給打發回來了。你知道他說什麼嗎？他說祖大壽之所以以前聽他的話，是因為他是督師。現如今他被剝奪了官職，祖大壽就不會聽他的話了。所以他寫了也沒用。”朱由檢面色更冷，“祖大壽是他袁崇煥的心腹，誰人不知誰人不曉？用這樣的話來搪塞我？照他的說法，那我還是皇帝呢，怎麼他不聽我的話？大敵當前，卻率著最好的兵回寧遠去了？”
楊清一靜默了片刻，道：“袁崇煥此人性情跋扈、心高氣傲，但從不氣餒，認定的事情就不會放棄。他的忠誠更是不用懷疑。”
朱由檢看著她。
“他見了你三次，前兩次像是在天上，最後一次卻又被狠狠地摔入了泥裡。更何況他只覺得自己打退了敵人，做錯了事情也不會絲毫悔意。因此他才堵著一口氣不寫手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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