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說完這一句,加快了腳步,徹底消失在了他們的視野之中。
朱由檢沒有看他,只是伸手忽然將楊清一攬入了懷中,慢慢地一下一下地拍著她的背:“不怕。”
不怕。
楊清一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揉碎。
他為什麼不難過,為什麼不生氣?
為什麼告訴她,說不怕?
她寧願他難過生氣,她去安慰他。甚至是朝著她發火,把那股子怨恨發洩在她身上,她也不願意像現在這樣,他反過來用這樣的溫柔的聲音,安慰著她。
“哇”的一聲,她在他的胸口嚎啕大哭。
朱由檢愣住,他做好了安慰她的準備,可是卻沒有想到她會哭,這麼傷心地哭。
他再次輕輕地,一下又一下撫摸著她的後背。像是一個年長的長輩面對著哭鬧的孩童,不問緣由,耐心地呵護。
“傻姑娘,你哭……”話未說完,懷中的女子忽然用力捶打了一下他的背。
“他測的……明明是你……”女子哽咽道,“又不……是我……你……安慰我……什麼……”
一分羞惱,一分委屈,三分心疼。
她的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聽起來倒真的像是一個三歲的孩童。
朱由檢忽然一下子明白了。他的心中也多出了一片酸楚,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頭,放開她,從懷中掏出一塊帕子,輕輕擦著她紅腫的雙眼。
楊清一接過,有些閃躲地避開他的目光,伸手就要就接過帕子。“我自己會。”
朱由檢不理會她,皺了皺眉。“別動。”
他緊緊攥著帕子,仔細地擦著她臉上的淚水。“都多大人了,還哭鼻子?也不怕人笑話?”他的聲音軟軟的,口吻雖然帶著幾分責怪,可是卻莫名藏著幾分寵溺。
遠處看上去,他似乎是認真看著她,其實他根本不敢看她的眼睛。
剛才的測字,他敢測他自己,卻不敢讓那人測她。
或許這樣的做法,有些幼稚。可是他還是這麼做了。
剛才那人的那一番話,他心中自然是大有觸動。可是他多年堅定的信念,怎麼可能被這幾句沒由來的話所動搖?更何況,他已經坐在了這個位置。就只能堅定下去,一條路走到黑,不看走過的路,也不問未來的方向。
即使那人說的是真的,他也必須要嘗試著去做。
可是她不一樣。他不能接受一點關於她未來不好的訊息。因為即使是他失敗,他也可以提前做好準備把她安排走,他認為是萬無一失的。
這樣的話,他一點也不能聽。
對於他自己,他堅信,或者說他並不畏懼。可是對於她,他卻的的確確是害怕的。
“我怕誰笑話?”她瞪他一眼,“誰敢笑話我?你嗎?”
朱由檢笑著搖了搖頭,將帕子收回。“這裡又不是隻有我們兩個。”
楊清一又瞪向了不遠處的王承恩。王承恩受到目光,縮了縮脖子,連忙別過身,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
兩人朝著他走過去,他趕緊微微退到了兩人身後。他側頭看著朱由檢,小聲道:“爺不必放在心上……接下來爺打算去哪裡?”
朱由檢沒有理睬他的前半句,只是歪過頭看著楊清一,問道:“你想去哪裡?”
“元宵佳節,自然是要看燈火會的。”楊清一笑笑,“只是現在還不夠晚,我們不如先去茶樓坐一坐。”
“好啊。”朱由檢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