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讓他殺你！”謝文拔高了聲音，“難道你不信？”
“我信，我信這命令不是你發出的。”楊清一道，“可是中原有句話，叫做‘我不殺伯樂，伯樂卻因我而死’。不是你的命令，那就是皇太極的命令了。”
謝文沒有想到她會如此不避嫌地直呼他四哥的名字，他動了動唇，還是沒有說話。
“皇太極為什麼要殺我？”楊清一上前一步，看著他的眼睛。“是因為我是天女？不只是因為這個吧，是因為你對我動了心。你是他最得力的助手，他怎麼能允許你對敵國的天女、敵國皇帝的情人動心？”
楊清一面色沉靜，然而說出來的話卻犀利無比。
謝文忍不住想要反駁，可是事實又確實是這樣。
“楊煦是我救回來的人。”楊清一沒有看一眼楊煦，“我不管你們之間有什麼交易，你都不應該在我的府上，對他動手。”
兩個人靜靜對視著，不知過了多久，謝文才輕輕問道：“你恨我？”
他歪了歪頭，似乎是在思索。“你恨我騙你，恨我對你用計，恨我眼睜睜地看著一個戲子忙來忙去？”
楊清一搖了搖頭，“我是恨別人騙我，恨別人對我用計，也恨別人把我當傻子。可是我不恨你。自從我知道你的身份以後，就不會恨你。我們生來立場不同，你做的全都是你應該做的事情，我不恨你。”
“你不恨我，可是你卻把我當成陌生人一樣疏離……”謝文搖頭，方才的冷峻消失不見，只隱隱的有痛苦之色。“你把金人和漢人的關係看的那麼透徹，你說你不歧視金人……那又有什麼‘生來立場不同’？我自打生下來就註定揹負那些……可你不是生下來就是天女，現在更是遠離京城，又還有什麼立場不同！”
他說著說著，情緒愈發激動，聲音也忍不住拔高。
楊清一垂下眼，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其實沒什麼好解釋的，解釋了他也不能完全明白。
因為她是穿越之人，所以她知道歷史，知道最後毀滅了朱由檢的就是他們姓愛新覺羅的。不僅僅是因為朱由檢是她最喜歡的皇帝，更因為他是她最愛的人。
她並不恨多爾袞，這樣的恨也站不住腳跟。
只是每每想到朱由檢的結局，她都不能自已。只是沒有辦法跟摧毀了他的那個人當朋友，更別說是愛人。
楊清一抬起頭，只覺得心中有說不出的悲哀。這種悲哀她太過熟悉，是眼睜睜看著腦海之中的歷史發生，可是卻無能為力的心酸。她逃離紫禁城，也有這個原因。因為這樣的無能為力，實在是太容易擊垮她。
“楊煦，你先出去吧，在門口守著就好。”低著頭的楊煦猛地抬頭看著說話的楊清一，先是被她眼底濃郁的哀傷一悸，然後又很快低聲應道：“是。”
“因為我愛他。”楊清一看著謝文深褐色的眸子，輕輕的但是卻堅定的說著。“所以我們立場不同。”
謝文的鼻子忽然一酸。
這是他第一次聽到眼前的女子說“愛”這個字眼。
即使上一次他攤牌，她也說過這樣類似的話，可是遠沒有如今這樣的直白。
她愛他，不是他。
半晌，他聽到自己帶著些許不依不饒的聲音在空氣之中艱澀地綻放：“是因為……他先遇見你？白斂，是不是我認識你，太遲了？”
是因為她認識謝文太遲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