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被他反反覆覆寫了無數遍。
“且陶陶、樂盡天真。幾時歸去,做個閒人?
對一張琴、一壺酒、一溪雲。”
每一張寫的力透紙背,明明是兩句帶著些嚮往和惆悵的詞,卻不知道為何,平添了幾分固執。
王承恩心中一酸,這麼久以來,皇上雖然始終不提,可是他心底從未真正忘卻。忙著對付魏忠賢,時時刻刻都緊繃著心裡的那根弦,就連睡覺都不得安生。
有好幾次他值班,深夜時分,都聽到乾清宮內臥傳來的急促腳步聲。
那時候徐應元還在,他還只是一個打下手的奴才。他聽人說,皇上從睡夢中驚醒,心悸口乾,而且總是醒來之後便再難入眠。
他心中嘆氣,將這些紙張全部一一拾起,放回了他的案前。
其實他心中也是難過的。
楊姑娘那一走,不止是帶走了皇上的心,還帶走了他的牽掛啊。
雖然不能在一起,可是能夠常常見到,也就很好了。這一點念想,他不能沒有。
王承恩垂下眼,正準備退下,卻又聽見崇禎再次吩咐,道:“等等。”
王承恩停下腳步。“你派人……去小心查探一下吧。朕要知道她在什麼地方,但是不要被人察覺是朕的意思。尤其是皇后和袁妃。”
“是,奴才明白。”
“嗯。”崇禎點點頭,“還有,擺駕永寧宮。”
聞言,王承恩微微一愣,他不由得抬頭看了一眼崇禎,見他神色無異後,連忙又垂下了頭。“是。”
永寧宮,是田妃的宮殿。
“你又惹哥哥了?”段堯看著緊閉的大門,將楊清一手中的羹湯接過。“我來吧。……哥哥可是好脾氣,我可從來沒見過他發火。”
楊清一苦著臉搖了搖頭,“這個不能怪我啊……”
“不怪你怪誰?早就說過了,你不要去招惹那個謝文,哥哥很不喜歡他。”段堯拉著楊清一的手腕,讓她離段寒的書房遠了些。“我聽下人說,你們去喝茶,遇見了那個謝文,然後你跟著謝文跑了?把我哥哥一個人撂在那裡?你可真夠可以的……”
“什麼呀,根本不是好嗎,你又聽誰瞎說啊……哎,我跟你說不清楚。”楊清一煩躁地揮了揮手,此時此刻她心中比誰都亂。一個謝文已經夠讓她頭疼了,段寒也生了她的氣……
她鬱悶地嘆了一口氣,又瞥到段堯臉上幸災樂禍的笑容,有些不爽地拍了拍她的手。
“你幹嘛啊,當心湯撒了……”段堯輕輕瞪了她一眼。
“沒什麼,我就是忽然想起來一件事。你剛才說,從來沒見如是發過火?”楊清一笑眯眯地看著段堯,“可是我好像記得,上次我和如是出逃的時候,在那間客棧……你哥哥可是對你發了很大的火啊?”
“你!”段堯臉一下子紅了,有些惱羞成怒地瞪著楊清一。“你這個人怎麼這麼小心眼?你還要不要我幫你?”
“不要的話,那你自己去哄我哥哥吧。”段堯作勢就要把湯遞還給楊清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