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老臣’都自稱出來了,甚至口口聲聲要將功折罪,無疑,這國舅的心理防線,已是全數崩塌。
終歸還是怕死的,是以,心頭對贏易失望之至,便也想著破罐子破摔,從而在贏易背後捅刀子了,只求自保。不得不說,國舅能如此反應,無疑是在鳳瑤的意料之中,畢竟,這天下之中,無人會不懼死亡,這國舅,自是不例外。
鳳瑤清冷淡漠的凝他,心思浮動,嘈雜橫湧,但卻並未在面上表露半許。他僅是靜靜掃他,待得沉默片刻,才漫不經心的問:“你準備如何戴罪立功?又要與本宮言明何事?”
國舅面色一緊,慌慌張張的抓緊了鳳瑤這句話,甚至不待鳳瑤尾音全數落下,便嘶啞顫抖著嗓子道:“是關於墨玄的事,關於大英墨玄公子的事。”
果不其然。
鳳瑤神色微沉,心底一派瞭然。也難怪那贏易突然會如此緊張國舅,甚至還會為了國舅而不惜冒險過來,原來,這國舅,竟也是知墨玄之事,說不準還會與墨玄有直接聯絡。
“國舅有話,直說便是。倘若國舅之言當真令本宮心有動容,甚是有利的話,本宮,倒也可以考慮放你一馬。畢竟,你不過是贏易手中的棋子罷了,並非本宮真正要一心對付之人,只要你表現極好,本宮,自會放了你。”
鳳瑤默了片刻,再度平緩無波的道了話。
國舅深信不疑,如今危急驚恐之際,也由不得他再去懷疑鳳瑤這話的真假,他急急忙忙的朝鳳瑤點頭,似如見著了救命稻草似的朝鳳瑤急忙出聲道:“長公主,贏易有心拉攏公子墨玄,讓墨玄公子助大英攻克大周。墨玄公子通曉兵法,極是厲害,連大英太上皇都極力想邀墨玄公子出山,奈何墨玄公子無心理會世事,是以便是太上皇相邀,墨玄公子也不曾給太上皇面前,無心出山。但老臣逃出大旭京都,一門心思的要隨著大英左相之人投奔大英,卻在途中曾搭救過摔傷的墨玄公子,後得墨玄公子一記木雕所贈,以作信物,說是哪日有用得著他墨玄之處,以木雕來邀便是,他定應老臣一事。老臣當初不以為然,只因不曾聽過墨玄之名,是以也未重視此事,只是墨玄公子所送木雕,老臣想著初入大英人生地不熟,便將木雕放於身上,想著萬一日後有個照應也可。後來被大英左相安排入得大英宮闈時,老臣才知墨玄公子之名,深是震撼,本是想獻計於大英太上皇邀墨玄公子出山,中途則被贏易阻攔,說是要在太上皇最失望危難之際說出墨玄公子此事,解大英太上皇燃眉之急,從而給大英太上皇恩惠。”
話剛到這兒,他似是想到了什麼,情緒驀地大涌,滿目憤怒,整個人氣得瑟瑟發抖,“本以為這一切都可安然進行,但老臣怎麼都未料到,老臣那般聽贏易的話,那般為他著想,且所做之事都是想解他心頭仇恨,助他拿回大旭的一切,但事到如今,贏易,竟將老臣當作了棄子!老臣本也以為,贏易便是不念舅侄之情,自也會念著老臣手中墨玄公子所給的木雕,但想必贏易定是找了其餘法子邀墨玄出山了,若不然,他又怎會真正捨棄老臣,捨棄老臣手中的木雕!”
冗長的一席話入得耳裡,鳳瑤算是聽明白了。
感情是贏易今日在她面前以墨玄為由而大肆在她面前威人聳聽,而實際上,那贏易不過是雷大雨小,不過是以墨玄來威脅甚至恐嚇她罷了,從而施壓於她,讓她放了國舅,亦或是讓他見得國舅,從而趁她不備的從國舅身上拿得信物木雕吧。
又或者,贏易上次來秋月殿時,不曾對國舅表露出極為緊張之意,想來自是以為國舅的木雕信物許是放在國舅自己的寢屋內,不曾帶在身上,奈何後來仔細在國舅住處搜查一遍,卻不曾發現木雕,從而,才稍稍養精蓄銳一番,再度開始來她秋月殿要人了吧。
思緒翻湧,各種揣度肆意漫上心頭。
若是這一切都如她所猜,這般一來,贏易緊張的,終歸不是國舅這條命,而是,國舅身上的信物了。又或許,這幾日他一直不來,故作不願顧及國舅生死的態度,許還想著她姑蘇鳳瑤一旦殺了國舅,便會拋屍,那時,他再撿國舅的屍首而得信物也可,但他等來等去,這已幾日過去,仍是不見她姑蘇鳳瑤殺國舅,是以,那廝終是等不及了,擇了今日親自過來了,甚至今日聽說她還要讓東臨蒼用化屍水化國舅屍首,他便惱羞成怒,驚從心來,連她‘姑蘇鳳瑤’的名諱,他都敢那般暴怒的吼出。
越想,心境越發通透。
則是這時,國舅滿目緊張的朝鳳瑤凝著,生怕鳳瑤不信,再度道:“老臣所言一切都是事實。墨玄公子給老臣的信物,就在老臣懷裡揣著。前些日子贏易本想將信物拿去,但老臣擔心他身邊盡是太上皇的眼線,並未真正交出去,僅當著他的面將木雕放於老臣住處床底的木箱子裡,後待贏易離開,老臣仍是覺得不穩當,便將信物逃出來再度放在了身上,一直小心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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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瑤漫不經心在轉眸,朝立在一旁一直未言的東臨蒼望去。
東臨蒼慢騰騰點頭,隨即便再度懶散往前一步,抬手入了國舅懷中,果然是掏出了一隻木雕來。
那木雕極小,僅有雞蛋般大,雕刻的則是一隻木屋,屋子稜角分明,簷角勾翹,紋路極是流暢逼真,精緻別雅。
“這木屋雕得倒是好。”東臨蒼風也出聲讚了一句,隨即將木雕朝鳳瑤遞來。
鳳瑤順手接過,仔細將木雕一掃,最後在木雕屋子的那一小塊廊簷邊上,發現了一枚極是小巧流暢的字:墨。
墨。
墨玄。
這雕刻,許是當真出自墨玄之手。
“本宮印象裡,國舅並非樂善好施之人,怎會半道上好心去救墨玄公子?”鳳瑤仔細將木雕上的字跡打量,漫不經心的問。
國舅分毫不敢怠慢,嘶啞著嗓子忙道:“當時半道之上,老臣腹痛,獨自去荒山拐角出恭,卻未來得及蹲下,頭頂懸崖當即巨聲連連,老臣仰頭一望,還不及看清頭頂上的東西,便被人砸在了地上。老臣也不是要主動救墨玄公子,而是墨玄公子在山坡採藥,腳滑摔下,便正好是摔到了老臣身上,由老臣為他當了回人墊子,老臣初入大英,人生地不熟,眼見那公子衣著不凡,便也不敢太過惱怒,態度略好,墨玄公子便認定是老臣搭救了他,而後以木雕相送,如是而已。”
是嗎?
鳳瑤眼角微挑,不至於評。只是不曾料到,隱居世外的公子墨玄,竟也會被國舅評論為‘衣著不凡’,這倒是奇怪。一般隱居避世之人,不都是粗布麻衣,亦或是白衣素雅,再加之墨玄是在上山採藥,莫不是還穿著華麗錦袍的去採藥?倘若當真如此,那墨玄滿身的華袍,後背又揹著一個揹簍,手中握著一隻鐮刀,如此形象,倒也有些不倫不類,令人生愕了。
思緒至此,鳳瑤稍稍轉眸,朝東臨蒼望來。
東臨蒼勾唇笑笑,朝她道:“溫內侍這話,許是可信。傳聞之中,墨玄公子隱居避世,乃世外清修之人,但卻衣著不俗,相貌上乘至極,相傳凡是親眼見過他之人,無論男女,皆心生敬佩。是以,後來墨玄公子征服倭寇盜匪之事,也稍稍被人以此作了文章,就說,許是那海盜倭寇能不戰而降,許是受了墨玄公子容貌迷惑,從而,紛紛心生仰慕,唯墨玄公子之言而遵,而從。”
那公子墨玄的皮囊,當真如此驚豔絕俗,上乘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