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當初一心要對付的僅是大旭朝事,僅是大旭朝臣,僅是顏墨白這所謂的佞臣之首,而不是,如今這殺伐陰狠,這雄雄一戰。
鳳瑤滿目幽遠,嘈雜肆意,壓制不得。
卻是不久,脖頸處略微傳來了極是勻稱的呼吸聲。
她這才稍稍回神過來,只道是身旁之人已然熟睡。
或許是,今日這廝的確太過勞累,身子疲乏之至,是以才會如此容易熟睡開來,只奈何,他今日那蒼白的面色,也著實讓她心有不平,擔憂之至,心底的那一股股複雜之感,也仍在起伏上湧,總覺得,後面定會有大事發生,且顏墨白的命運,也會大肆的顛覆。
時辰逐漸流逝,半晌之後,鳳瑤才稍稍閤眼,強行將思緒斂下,也開始兀自休息。
周遭氣氛沉寂,奈何屋外,卻有海風肆意拍打屋門雕窗,呼嘯之聲極是突兀刺耳,再加之船行而前,竟越發開始顛簸搖晃,鳳瑤緊合著雙眼,本是有意好生休息,但卻又抑制不住的開始擔憂起突然大盛的海風來。
顏墨白近來身子不好,且極易怕冷,屋外海風若一直極盛,凜冽寒骨,顏墨白定會越發懼冷。
思緒至此,她緊緊的合著眼,忍不住伸手將顏墨白環得更緊更緊,顏墨白似是略受所擾,身子稍稍動了動,待得鳳瑤猝不及防一怔,心有緊張之際,卻是片刻之際,他呼吸便再度勻稱,整個人也再度全然的熟睡開來。
瞬時,鳳瑤心底大鬆了口氣,再不敢動作,也本以為此番休息定然僅是閉目養神而已,絕不能熟睡開來,卻不料,不久之後,腦袋竟越發暈沉,神智也逐漸抽離,而後不久,整個人竟全然睡了過去。
大抵是今日的確累了一番,身子也仍有疲乏,是以這一覺,她睡得極深極沉,卻一直無夢。
待得終於醒來時,周遭床榻早已空空如也,被褥寒涼,那滿身墨香溫潤的人,早已不見蹤影。
剎那,她瞳孔驟縮,神智猛然衝擊似是回籠,隨即驀地從榻上坐起下榻,陡然朝不遠處的屋門衝去。
待得開啟屋門的剎那,凜冽的寒風瞬時迎面而來,剎那將她滿頭的長髮與裙袍徹底吹得凌亂,甚至也因寒風太過涼薄刺骨,頓時令她抑制不住的打了幾個寒顫。
她眉頭緊皺,牙關也跟著陡然顫了兩下,卻是片刻之際,便被她強行忍下,她迅速開始踏步出門,目光則四方而掃,待見那滿身雪白瘦削的人正渾身單薄的站定在不遠處的大船欄杆之處時,她瞳孔才稍稍一鬆,那吊起的心也終是回沉下來。
“娘娘。”
正這時,門外兩側的精衛當即朝她彎身一拜,恭然剛毅的出了聲。
鳳瑤並未停步,也無反應,僅是緩緩朝那人行去,則是還未將他靠近,那人便聞聲回頭,瞬時之際,他那雙漆黑沉寂的瞳孔,順勢掃上了她的面容。
待得那漆黑深邃的瞳孔在她面上逡巡一圈,片刻之際,他眉頭便頓時一皺,足下也陡然而轉,整個人驀地朝她迎來。
僅是片刻,他便已站定在了鳳瑤面前,修長的手指驀地扣住了鳳瑤的手腕,隨即不待鳳瑤反應,便一把將她扯入懷裡,任由寬大的袖袍將鳳瑤圍裹,隨即薄唇一啟,脫口的嗓音也突然變得陰沉,“怎不添衣裙就出來了?”
這話略顯責備,甚至尾音還未全然落下,他便渾然不顧周遭伏鬼與精衛在場,隨即打橫將鳳瑤抱起,迅速朝不遠處的屋門而去。
一切來得太過突然,鳳瑤一時之間回神不得,待得身子全然被顏墨白抱起,她也這才反應過來,她方才初醒之際,竟因太過心慌意亂而忘了添衣,甚至忘了穿鞋,此番突然被他打橫抱起,雙足外露,凜冽寒風也將雙足凍得發痛。
待被顏墨白抱入屋內後,她便被他放在了榻上,隨即將掛在一旁的大氅裹在了她身上。
她猝不及防怔了一下,目光在大氅上掃視一眼,低聲問“這大氅哪兒來的?”
這大氅通體為黑,但卻黑得發亮,且大氅上的毛羽也極是柔和,想來也該是價值不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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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臨蒼差人送過來的。”顏墨白平緩無波的回了話,說著,便開始親自動手為她穿靴。
鳳瑤急忙從他手裡接過長靴,兀自而穿,待得一切完畢,身子終是稍稍暖和幾許,她神色微動,目光再度朝她落來,心底的起伏與詫異也全然壓下,隨即僅是凝他片刻,低聲而道“東臨蒼倒是有心。”
“東臨蒼確為有心,只不過,卻乃踟躕不定之人,倒也難以對待與控制。”說著,話鋒一轉,“你身子如何了,可還冷?”
這話入耳,倒也暖心。
鳳瑤面色越發放緩,低道“如今大氅披身,腳覆長靴,自是不冷了。倒是你,既是醒了,怎不在屋內好生待著,卻要在外面吹風?”
顏墨白神色微動,深眼凝她,卻是並未言話。
待得鳳瑤按捺心神的正要再問之際,他薄唇一啟,突然平緩幽遠的出聲道“船隻已是靠岸,此際正有百名精衛上岸探路,如此之境,終是敵在暗,我們在明,是以不可懈怠,我有意親自觀得周遭情形,以備應對突發之事,如此,自然是要站在外面的。”
船隻已是靠岸了?
鳳瑤驀地一怔,瞳孔陡然一緊,待得片刻,她才斂神下來,正要言話,不料後話未出,門外突然揚來伏鬼那剛毅低沉的嗓音,“皇上,探子們傳回訊息來了。”
鳳瑤下意識的噎了後話,顏墨白則垂眸朝她對視一眼,隨即,他也不再耽擱,僅是緩緩牽著鳳瑤在不遠處的軟塌而坐,而後便漫不經心的出聲道“你且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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