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溫潤柔和的凝她,神神秘秘。
鳳瑤又是一怔,懷疑的目光在他面上四方打量之後,終還是抬手端了粥碗,兀自將清粥幾口喝下,隨即迅速將粥碗放下,目光驀地朝他望來,繼續道“究竟何事?”
他勾唇笑笑,神色溫潤如初,卻不回話。
待得鳳瑤心生無奈,略有催促之意時,他才薄唇一啟,慢騰騰的道“今日大戰一場,我僅是想與鳳瑤說,我此際困了。”
鳳瑤眼角一挑。
他笑盈盈的迎視鳳瑤的雙眼,繼續道“被褥涼寒,也是極冷,不如,鳳瑤與我一道休息休息。鈐”
這話入得耳裡,若說不詫異,自是不可能的。大抵是近來對這廝極是心繫,也覺這廝身子骨極是孱弱,是以才會對他緊張擔憂,也對他所說之事甚是憂心,是以,方才聞得他有話要說,心底便已有起伏,本還以為這廝又要與她說大驚大難之事,卻不料這廝突然就說他累了,要休息。
無疑,心境大起大落,緊蹙連連,甚至到了此時此際,她才越發覺得,原來顏墨白隨意一句話,都能勾起她滿身的神經。
她一言不發,心緒翻湧,兀自沉默著,待得半晌之後,她才再度抬頭將他細緻打量,瞳孔中映著她那滿面的蒼白,心底一軟,終還是應他之話的道“此番休息一番也可。我扶你。”
說完,便自行起身,隨即極是乾脆的伸手朝他扶來。
他也並未拒絕,任由鳳瑤將他攙扶,只是待得站起身來時,他便似是故意一般斜身朝鳳瑤靠來,全身大半的重量都全然倚靠在鳳瑤身上,待得鳳瑤眉頭微蹙,略是暗詫之際,他則再度將唇瓣湊近的鳳瑤的耳郭,柔膩的在鳳瑤耳郭落了一吻。
瞬時,耳郭驀地傳來酥麻之感,驟然將鳳瑤心底的暗詫之感全數轟散,卻是正則是,顏墨白那柔和纏綣的嗓音再度響起,“鳳瑤如今倒是越來越體貼,只是你如今將我照顧得這般好,我日後若與你分隔片刻都會心生不慣?”
鳳瑤緩道“好歹也是天下風雲之人,何來會為這點小事不慣。若不然,你顏墨白,便也不是真正的顏墨白了。”
“難道鳳瑤不信?我如今都已大多習慣你之陪伴與照顧,若日後你我有事分隔片刻,我自然會心有不慣。”
他慢悠悠的回了話。
鳳瑤神色微動,雖面上並無太大起伏,但他這話入得耳裡,終還是好聽的。
她也並未立即言話,僅是按捺心神的緩緩扶著他往前,待二人雙雙坐定在床榻之邊,她則轉頭朝他望來,下意識的要回他方才之言,奈何目光卻清晰印刻著他那張越發蒼白疲倦的臉,瞬時,到嘴的話頓時噎住,眉頭也開始皺了起來。
“可是身子不適了?”她問。
說著,便要抬手去捉他的手腕,他則順勢褪鞋上榻,順勢扯著被褥朝身上一蓋,平緩卻又疲倦的朝鳳瑤道“今日大動了內力,僅是略微乏累罷了。且悟淨那養身養傷之藥我也是吃了的,是以身子並無大礙,鳳瑤莫要擔心。”
鳳瑤深眼凝他,半信半疑。
他則朝後挪了幾許,空出一半的床榻來,揚頭再度朝鳳瑤笑道“鳳瑤此際可要上來了?”
他言語平緩,聽著並無半點異樣之處,鳳瑤凝他幾眼,心有起伏,待得沉默片刻,才緩緩脫鞋上榻,隨待剛剛在榻上躺好,顏墨白便已伸手而來,極是自然的將她勾入了他的懷裡,那張蒼白的面再度微微而垂,埋在了鳳瑤脖頸處的青絲裡,再度道“我的身子,我心裡有數,鳳瑤便莫要再為我擔憂。我顏墨白能苟活至今,絕非是諸事都不顧自己安危,是以,生死大事,我自然也會好生掂量與考慮。”
是嗎?
鳳瑤心有悵惘,不敢將他這話太過聽入耳裡。
只因這廝雖口口聲聲說著會好生掂量與考慮生死之事,但這廝終是心有磅礴與殺意,是以,有些事,他絕非會善罷甘休,即便明知前路艱險重重,性命受危,也會迎難而上。
就如,他雖計謀靜謐,但對於有些事,仍是執拗堅持的,且一旦遇上一些不可放棄之事,他自然也會不惜命的。
思緒至此,心底一派通透,明然之至。
但她卻無心與他就此多言,只因深知他的性子,是以,便知有些話也不過是多說無用,浪費唇舌。
她靜靜的依偎在他懷裡,一動不動,兀自沉默。
待得不久,身下的大船竟微微搖晃,門外也有水聲逐漸浮蕩,脆生四溢,鳳瑤神色微動,再度道“大軍繼續往前了?”
顏墨白低應一聲,緩道“修整片刻,自然該再度上路。今日一戰並非最後一戰,大英強敵在前,不可懈怠,也不可再耽擱時辰。”說完,話鋒再度一轉,“雖是船行,但你我則可再好生休息一番,許是不久,大船便該靠岸了。”
這話入耳,鳳瑤眉頭大蹙,面色也越發複雜厚重。
大船即將靠岸,說不準那岸上便有大英之人重重埋伏。如此兩國交鋒的話,許是就不容易贏得那一戰了,且勝敗也該是在那岸邊一戰,若贏了,自可對大英長驅而入,若輸了,顏墨白大局而崩,功敗垂成,而她姑蘇鳳瑤,也該是拿不到幼帝的解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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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想,思緒便抑制不住的越想越遠,卻是片刻,顏墨白似是全然知曉她心思一般,再度柔和的出聲寬慰,“船到橋頭自然直,且大周精衛不弱,無須長別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只要小心謹慎的行事,拿下大英,也不過是早晚之事。”
“希望如此吧。畢竟,大英乃強敵,比起對付大盛來,終還是需花費更大代價。”鳳瑤驀地回神過來,也未耽擱,幽遠沉寂的朝他回了話,說著,話鋒便稍稍一轉,僅道“你今日累了,快些好生休息吧。”
顏墨白輕應一聲,隨即便稍稍合了眼。
鳳瑤也未再言話,但卻雙眼而睜,靜靜的凝著屋頂,神色幽遠複雜,各種思緒再度抑制不住的開始層層上湧壓制不得。
不得不說,當初在大旭時,也曾為江南的水患心憂,也曾為大旭朝事焦頭爛額,但如今比起生死存亡之事,比起心有磅礴但卻能力不足以匹配心之所向,才突然發覺,往日在大旭的一切,無疑是輕鬆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