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小小的視窗,許儒亦清晰瞧見了被扣住脖子的鳳瑤,剎那間,滿面的冷冽與剛毅驟然龜裂四散,整個人都變得緊張焦灼起來。
“放了長公主!”
他強行按捺心神,陰沉沉的朝容傾出聲。
這話略微發緊,但語氣中的威儀與逼迫則是分毫不掩。
容傾溫柔不淺的朝許儒亦望著,慢悠悠的道“要讓在下放了長公主,自是可行。只不過,皇傅得先將兵衛撤走,放在下一馬。”
這話入耳,無疑是鬼話連篇。憑容傾之性,如今她姑蘇鳳瑤落得他手裡,他自然是不會輕易放她。
鳳瑤心如明鏡,面色幽遠磅礴,淡定平靜。
則是片刻,她便抬眸朝許儒亦望來,無波無瀾的道“容傾武功了得,且擅於攻心。許儒亦,不必理會本宮,差人活捉容傾,務必逼問出幼帝解藥之事。但若本宮被他殺了,你擒住他後,便親自押他去當年埋葬他柳家一家骨骸之處,令人大肆刨墳,鞭笞他柳家先人的白骨。”
說著,嗓音一挑,語氣也越發陰測,“雖為死者為大,但容傾有意造反,有意殺本宮與幼帝,就憑這兩點,他柳家滿門便是亡了都不可安息。”
“你敢!”
容傾面色終於變了,扣在鳳瑤脖子上的手驟然收緊。
鳳瑤冷笑,“你既敢膽大妄為的對本宮不利,對大旭不利,本宮自也是什麼都做得出來。再者,你也知曉,許儒亦最是聽本宮的話,無論你是否被擒,你柳家先人的墳,許儒亦自會差人刨了。”
她言辭極為犀利陰毒,脫口的語氣也是威懾十足。
她在有意激他,也在有意擾這人心神。
不得不說,這廝太過精明,一旦他漫不經心悠悠然然的算計一事,自是容易得逞,但若此人自己都亂了心,所有的謀略被情緒左右,那這廝自也未有最初那般可怖。
許儒亦瞳孔一縮,薄唇一啟,也開始低沉出聲,“長公主放心。倘若今日容傾膽敢對長公主半分不利,他柳家之墳,微臣定會差人好生刨了。”
雖不知鳳瑤口中的柳家是何家,但眼見鳳瑤說得這般陰狠,容傾瞳孔也皺縮得厲害,許儒亦也下意應和著鳳瑤之言回了話。
卻是這話一出,容傾面上的懶散笑容消失得乾乾淨淨,又或許這話全然觸及了他的底線,他整個人都變得戾氣十足,殺氣騰騰。
“當日我柳家被滿門抄斬,本是你姑蘇一族欠了我柳家上百條性命,而今膽敢再生刨墳鞭屍之意,就論這點,你便該死,許儒亦也該死,你姑蘇一族,都該死。”
僅是片刻,容傾陰測測的回了話,他語速極快,短促的嗓音還未全然落音,便內力一提,指尖一狠,當即猛烈用力的要捏斷鳳瑤的脖子。
許儒亦面色驟白,急促而呼,“慢著!”
整個人也同時間要在馬背上一躍而起,卻是身子剛剛動作,還未全然躍起,陡然間,一道利箭瞬時自街道一側的閣樓中竄了出來,徑直穿入了馬車那道小窗,襲往容傾的脖子。
一切來得太過突然,容傾陡然一驚,扣在鳳瑤脖子上的手陡然一鬆,當即閃身躲避。奈何他動作雖是極快,卻未能全然躲開那支急促凌厲的箭羽,頃刻之際,那隻蹭亮的利箭陡然擦著他的頭皮飛過,而後射穿了另外一側的車壁,飛躍而出。
瞬時,車壁上留了一道箭羽穿透的孔洞,容傾則頭皮溢血,頃刻便滿面是血。
他心口陡然大怒,卻來不及反應,剎那間,又有兩道箭羽破空而來,依舊是直直的對準著他襲來。
他終是無法再坐定著了,整個人在車內一滾,本能躲避。
待得兩道箭羽再度在他頭頂穿透而過,鳳瑤面色一沉,瞅準機會便從車窗處鑽了出來。
因著內力被封,手掌中毒,是以此番動作並非伶俐,眼看翻出車窗即將要摔倒在地時,許儒亦迅速躍馬而下,恰到好處的攔腰將她勾住,而後內力一提,勾著她便重新躍上了馬車,隨即策馬朝後方退了十幾步。
“活捉容傾,其餘之人,殺。”
剎那,待穩住烈馬,許儒亦陰測測的吩咐。
這話還未全數落下,其餘馬車內的黑衣人紛紛魚貫而出,肆意朝容傾的馬車靠攏,本是要以命護送容傾的馬車離開,卻不料街道一旁的閣樓上,竟再度連續有箭羽破空而出。
這回,襲出的箭並非一支兩支了,而是層層密集,黑壓壓一片,繁複多雜得已是分不清箭羽數目。
而那些箭羽,皆是箭頭蹭亮鋒利,對準的方向,依舊是容傾那馬車。
黑衣人陡然大驚,急促而呼,“主子快下車。”
尾音未落,頃刻之際,馬車車廂驟然四分五裂,容傾那頎長修條的身子頓如利箭般自馬車車板上騰空躥起,足下踩了幾支箭羽,翻轉身形,隨即抬手成掌,陡然朝鳳瑤與許儒亦所在的方向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