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墨白神色微動,深眼凝她,“微臣傷勢確無大礙,長公主不必……”
“無論是否有礙,敷些傷藥也是極好。畢竟,這農女家的傷藥,的確上乘,上藥至傷口後,便會即刻止痛,效果明顯。”說著,話鋒一轉,“你是自行褪衣還是本宮幫你?”
她嗓音極為直白,全然無心與他多做糾纏。
畢竟,這廝歷來嘴硬,她自然也是知曉,且他身上的傷,的確猙獰磅礴,昨日一見便是觸目驚心,猙獰之至,自也是不可疏忽與懈怠,若是不然,一旦傷勢惡發,這顏墨白,還哪有力氣去抗擊大周異心之人,又哪裡精力,去應付贏易與大盛?
思緒至此,鳳瑤瞳孔越發一沉,落在他面上的目光也越發堅持。
顏墨白凝她兩眼,沉默片刻,終還是妥協下來,隨即緩緩側身背對鳳瑤而坐,修長的指尖,也開始緩緩褪衣。
周遭沉然,滿屋的清寂。
鳳瑤安然而坐,靜靜凝他,縱是昨日便已見過他猙獰的傷口,奈何此番見得他襖子褪下,面板展露,她終歸還是被他身上那些猙獰模糊的傷口再度怔住。
心口莫名的猛跳了幾許,也見那些傷口,並未完好結痂,有些甚至撕裂破爛,露出了刀痕裡的鮮紅血肉。
她瞳孔驀的跟著顫了半許,怔愣之中,不曾反應。
待得半晌後,顏墨白平緩而道:“天兒冷,長公主若要上藥,便稍稍快些。”
他嗓音極是平緩,毫無半許鋒芒之意,甚至若是細聽,也不難聽出其中刻意夾雜的幾許調侃。
鳳瑤這才應聲回神,不再耽擱,待得強行按捺心神後,便開始一點一點仔細的為他上藥。
整個過程,二人皆不言話,氣氛緘默。
待得一切完畢後,時辰已過了許久許久,而不遠處的門外,也突然揚來了龐玉芳拘謹的嗓音,“顏公子,姑娘,午飯已是備好,你們可要去大堂吃飯?”
這話入耳,鳳瑤眉頭一皺,並未言話,僅是淡然伸手,開始細緻小心的為他將襖子披上。
顏墨白則抬眸朝屋門的方向掃了一眼,平緩而道:“多謝姑娘了,若是可以,可否勞煩姑娘將膳食端來屋中?我娘子身子疲乏,不宜多走。”
這話一落,屋外並無應聲,反倒是待得片刻後,龐玉芳那拘謹的嗓音才微微揚來,“我知曉了,公子與姑娘稍等。”
說完,便已轉身離去,腳步越發遠離。
此際,鳳瑤已為顏墨白將襖子全然披上,他也下意識伸手開始繫上衣帶,待得片刻,龐玉芳已再度在門外喚門。
這回,顏墨白親自起了身,踏步過去開了屋門。
瞬時,冷風順著屋門驀的灌入,徹底擾了滿屋的清淨,也終是或多或少的驅散了一屋子的濃烈藥味。
龐玉芳朝顏墨白客氣兩句,隨即便端著午膳入得屋中,待將膳食放於桌上,又拘謹的立在原地,抬眸迅速朝鳳瑤與顏墨白各自掃了一眼,面色起伏,欲言又止。
鳳瑤最是見不得她這般模樣,心有清冷,僅是掃她一眼便不再觀望。
“姑娘可是有事?”顏墨白麵色分毫不變,脫口的嗓音,也一如既往的平緩淡然。
龐玉芳猝不及防的怔了一下,猶豫片刻,終是拘謹而道:“年關將至,家中一直存著一副對聯,奈何我卻因身高不夠,搭著凳子都無法將對聯貼在門上,是以,待得公子吃完午飯了,可否,可否幫我貼貼對聯?”
這話,她說得著實有些斷續吞吐,似是略有心虛,又或是太過緊張一般,舌頭都極為難得的不曾打直。
卻是這話一落,她臉頰也驀的通紅,整個人越發緊張拘謹,猶豫片刻,又幹癟生硬的解釋了句,“公子身高夠,許是踩著凳子能為我家貼上春聯。那春聯,是我爹早些年就買了的,卻是無機會貼上,是以便一直存放在箱子裡,無機會貼上。”
這席話入得耳裡,鳳瑤眼角一挑,淡漠清冷的瞳孔,終是抑制不住的再度朝那農女望去。
本是以為,農女皆如徐桂春那般樸素,落落大方,卻是不料,竟也還是有人,分不清身份,欲攀附高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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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這農女言道出的這席話,無疑是理由生硬牽強,別說是讓人信了,就是讓人能完整聽完,都已算是好耐性了。
“年關將至,貼對聯自是喜事。”鳳瑤默了片刻,隨即嗓音稍稍一挑,漫不經心的低沉出聲。
這話一落,待得顏墨白與龐玉芳皆是轉眸朝她望來時,她目光微抬,徑直凝向了顏墨白那雙漆黑無波的瞳孔,“既是龐姑娘相邀,夫君可有意去幫忙?”
他深邃的目光順勢在她面上逡巡,卻是片刻,似如興致大好,驀的勾唇笑了。隨即便扭頭朝龐玉芳望來,薄唇一啟,平緩而道:“在下的確有心幫忙。只是,在下恐高,著實不敢站在凳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