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瑤滿身痠痛,兩手都快抬不起來,僅是皺眉朝火堆凝著,全然無心無力去動作。
顏墨白似也本不打算讓她來添柴生火,僅是自行開始就著一旁的枯枝一點一點的朝火堆里加,僅是不久,本是小堆且有呈熄滅之勢的火苗,此際終是旺盛而起,赤紅的火苗子也開始四方搖曳起來。
整個火堆,驟然生旺,那一股股暖意撲面而來,也順勢將滿身的涼薄與寒氣全數衝散。
鳳瑤終是全然放鬆下來,後背依靠著石壁,整個人疲倦不堪。
她雙眼靜靜的凝著火苗,瞳孔被赤紅的火映得跳躍。待得片刻後,眼見顏墨白停歇了手中添柴的動作,隨即也學著她的樣斜靠在石壁上後,她才神色微動,低沉而道:“攝政王覺得,那兩名乞丐,可靠否?”
顏墨白轉眸掃她一眼,嘶啞平緩而道:“這世上之人,何人可靠?想必便是至親至髓之人,都不一定可靠,如此,那兩名乞丐,又豈能可靠。”
“既是如此,你還敢將你那兩枚玉佩交給他們?你該是知曉,萬一那兩名乞丐生有異心,將玉佩帶走變賣,亦或是中道被人發覺,從而引來大周異心之人,如此,你我豈不是得不償失?”
鳳瑤瞳孔一縮,脫口的嗓音越發一沉。
她的確心有憂慮,只覺將這等是交給兩名乞丐去做,並非妥當。
畢竟,生活在窮困與卑微中的乞丐,對金銀的嚮往最是嚴重,一旦那二人當真見錢眼開,分毫不顧顏墨白所謂的淬毒而鋌而走險,那時候,玉佩流走在外,本是容易洩露身份,且若那乞丐二人口風不緊,她與顏墨白,自也是後路堪憂。
心思至此,一股股複雜之意也越發在心頭蔓延。
奈何即便她已心緊如此,顏墨白卻面色分毫不變,似是不曾將她這話真正聽於耳裡。
他並未立即言話,僅是稍稍伸手,用長一些的棍子掏了掏火堆,一時,火堆中那蹭亮的火星子升騰而起,瞬時劃亮了瞳孔。
“而今這鎮子,不知是否有大周異心之人差人埋伏,是以,微臣與長公主,萬不可在這鎮子裡多加現身,更別提找鎮子裡尋常之人去楚京傳話。僅有乞丐一類,尚可利用,且比之常人來,歷來食不果腹的乞丐,對吃飽飯與榮華富貴,最是嚮往,甚至,拼了命的嚮往,是以,此番有路擺在那兩名乞丐面前,他們,自會比其餘之人,更珍惜此番機會。”
“你就這麼相信他們?萬一他們不願為你辦事,而是變賣了你的玉佩呢?”鳳瑤心口一沉,繼續緊著嗓子道。
這話剛落,顏墨白便已轉眸朝她望來,略微艱難的微微而笑,“長公主別看乞丐卑微,但卻是惜命得緊。微臣言道玉佩上淬毒,他們,自會想著該如何解毒,何來有心思去想如何變賣玉佩。”
鳳瑤眉頭大皺,“攝政王莫不是太過相信他們了?你該是知曉,萬一那些乞丐……”
“沒有萬一。”不待鳳瑤後話道出,顏墨白便已出聲打斷。
鳳瑤的後話頓時噎在了嘴邊,滿目複雜的凝他。
他瞳色逐漸幽遠開來,凝鳳瑤片刻,薄唇一啟,繼續道:“微臣曾經,當了數十年的乞丐。對於乞丐之性,微臣,瞭如指掌。微臣曾經,也如他們一樣,拼了命的想發財,更拼了命的想做人上之人,也曾極為畏懼死亡,畏懼死在破廟亦或是街道上,從而,被蒼蠅叮咬,被野狗啃噬。是以,乞丐,皆想能吃飽飯,能富貴,甚至無時無刻不在嚮往著將滿身的卑微鄙陋全數去除,揚眉吐氣。是以,今日那兩名乞丐,若非瘋了傻了,今日微臣這筆買賣,縱是他們明知前路兇險,也定會,豪賭一回。”
這話一落,朝鳳瑤笑笑,眼見鳳瑤滿目複雜的又欲言話,他已下意識的挪開目光,先鳳瑤一步的嘶啞出聲,“此番身無長物,又無果腹之食,倒是委屈長公主了。”
鳳瑤心口一沉,自然也知他無心就此多言,是以才這般刻意的轉移話題。
她心底也抑制不住的暗歎了口氣,雖是滿心的擔憂與無奈,但終歸還是束手無策,僅能擔憂,卻又無力去改變什麼。
顏墨白的話,也並無道理,只是她姑蘇鳳瑤終還是懷疑人性,不敢對那兩名乞丐太過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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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事到如今,懷疑也是無法,而今能做得,便也僅是等待罷了,倘若此番當真命不該絕,一切,也終會好轉,又倘若當真命運如此,性命該是殆盡,那便是她擔憂之至,也不能改變什麼。
思緒至此,面上,驟然漫出幾許頹然與無力。
鳳瑤稍稍合了眼,強行鬆緩緊繃的神經,低低而道:“無妨,本宮不餓。”
這話一出,身旁寂寂,不曾有顏墨白的嗓音揚來。
卻也僅是片刻之後,身旁,便突然有衣袂簌簌聲響起。
鳳瑤一怔,下意識掀開沉重的眼皮,便見顏墨白正緩緩起身,踉蹌踏步朝廟門而去。
“去哪兒?”她瞳孔驀的一縮,低沉嘶啞而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