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殿中氣氛更為沉寂,森冷之中,壓抑得令人頭皮發麻。
則是半晌,鳳瑤嘶啞的嗓音終於是低沉而出,“殿外,風大雨大,此際,皇傅可願陪本宮在這禮殿聊聊?”
許儒亦面色不變,那雙幽遠的瞳孔,仍是夾雜著幾許擔憂,“尚可。”
鳳瑤滿目清冷,仍未回頭,僅是低沉嘶啞的道:“扶本宮去就近的矮桌坐著。”
宮奴們再度應聲,不敢耽擱,當即扶著鳳瑤轉身過來,隨即極是小心翼翼的將她安坐在了不遠處的矮桌旁。
“清了桌面上的東西,上糕點,擺酒。”鳳瑤神色淡漠,嗓音嘶啞冷冽。
宮奴應聲,動作極是迅速的將矮桌上的東西全數收拾乾淨,而後將糕點與酒盞紛紛拜訪在桌,待一切完畢,鳳瑤淡漠出聲,“出去。”
殿內沉寂,無聲無息,殿外,則不住的揚來雨水滴答的聲音。
有狂風之聲扶搖而起,殿外的樹木,也被颳得肆意作響。
片刻,待得宮奴們全數出殿併合了殿門後,鳳瑤幽沉清冷的目光,才微微朝立不遠處的許儒亦落去,淡漠而道:“皇傅不過來陪本宮喝喝夜酒?”
許儒亦眉頭一皺,並未言話。
鳳瑤冷笑一聲,修長的指尖微微一抬,便徑直為自己倒了杯酒,兀自而飲。
許儒亦靜靜的朝她望著,俊雅的面容,此際也顯得複雜厚重。待得片刻,他終歸是一言不發的踏步過來,待坐定在鳳瑤面前時,才平緩勸慰的道:“酒多傷身,長公主體恤些自己。”
鳳瑤稍稍挪開酒盞,幽遠沉寂的眸子盯他。
而今周遭無人,滿殿空曠,是以,滿身的從容與威儀,便也可全數的卸下了。
她懶散的坐著,腦袋發暈,開始用手撐頭,隨即目光幽幽的迎上許儒亦的眼,勾唇而笑,“可是覺得如今的本宮,頹廢至極,毫無半許的幹練或是威儀可言?”
許儒亦瞳孔微縮,緩緩搖頭。
鳳瑤冷笑,目光則自然而然的挪開,“人啊,總有性情之時,若一味的猙獰威儀,自不可能。只不過,本宮倒想讓自己無慾無情,如此一來,便也可去放手而搏,不必再受俗事俗情牽連。有時覺得,無心無情,冷狠絕意,似是並無不好,呵。”
許儒亦靜靜觀她,嗓音也幽遠了幾許,“長公主如今,已是做得極好。不止大旭從國破中險險保住是因長公主的功勞,便是群臣性情而變,甚至江南水患的救治,皆是長公主功勞。長公主已是做得極好了,又何必,太過為難自己。有些事,逞強雖無不對,但還是得體諒些自己。而微臣先前的話,也的確是心疼長公主,並無它意。”
鳳瑤並未立即言話,微紅的面容,則極為難得的染出了幾許無奈。
“皇傅無需太過解釋。這滿朝之中,本宮能信之人本是不多,而皇傅你,便是本宮最信之人。”
許儒亦猝不及防的怔了一下,待得回神,他急忙垂頭下來,略微認真的道:“能得長公主看重,是微臣之幸。只是,微臣也不過是尋常凡人,擔不得長公主的厚愛。”
“皇傅又何必客氣。”鳳瑤勾唇而笑,語氣幽遠至極,卻也無端夾雜半許涼薄。
說著,話鋒也開始微微一轉,“這大旭現況如何,皇傅自該清楚。不止是朝臣無能,滿盤散沙,再者災患嚴重,而今也未曾全數將災患救治完畢,國之局勢如此,若要行事或是興兵力強國,自是不易。再者,鄰國大盛,也虎視眈眈,今日那大盛公主來訪,也無疑是,別有用心,不得不防。是以,這大旭啊,風雨飄搖,內憂外患,能否真正保住,突然間,連本宮都無信心了呢。”
冗長繁雜的嗓音,幽遠至極。
待得嗓音一落,鳳瑤自嘲而笑,修長的指尖,也驀地端起酒盞,欲要再飲一口。
奈何,酒盞還未觸及唇邊,手腕則被一隻骨節分明的手穩穩握住,隨即,許儒亦那溫潤的嗓音再度緩緩揚來,“長公主今夜已是喝多,此際,不可再飲了。”
鳳瑤眼角一挑,清冷觀他,“皇傅如今,竟要管起本宮來了?”
許儒亦緩道:“並非是要管長公主,而是不願讓長公主飲酒傷身罷了。”
這話一落,指尖稍稍用力,順勢拎走了鳳瑤手上的酒杯。
鳳瑤瞳孔一縮,眉頭一蹙,清冷的面上頓時漫出了幾許低怒。
許儒亦稍稍將酒杯放在一旁,抬眸掃了鳳瑤一眼,隨即便逐漸將目光挪開,只道:“長公主常日曆來威儀自信,縱是大盛之軍兵臨城下,也不曾畏懼半許,是以,長公主如今自稱無信心,想來是,有些醉了。”
說著,嗓音微微一挑,話鋒也跟著一轉,“大盛公主此番來意,此際雖是不知,但也不必過於多猜,後面幾日,長公主只需見招拆招便是。更何況,大盛公主獨自而來,並無大軍跟隨,無論如何都不會太過強勢的。倘若大盛公主敢在大旭翻天,甚至敢對大旭不利,如此,長公主也可強行扣留大盛公主,作為我大旭的質子。如此,憑大盛公主如此聲名,又深得大盛皇帝喜歡,是以,大盛要動我大旭,自也得掂量掂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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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瑤瞳孔一縮,並未立即言話,待兀自沉默半晌後,她才低沉嘶啞的道:“大盛公主敢獨自來我大旭,便自是準備十足了的。更何況,她還得顏墨白幫襯,若要對付大盛公主,自也不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