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君在馬上,並不好攙扶,只驅馬躲開他跪拜的方向,微笑道:“快走吧。等我們打贏了仗,你們再回來。”
“娘娘!”幾個百姓神情激動,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便都如同那漢子一般跪下磕頭。
傾君吸了口氣,身子明顯一僵。
這種被人跪的感覺她實在是不太喜歡,而且自己也不是什麼娘娘,只是一個毫不值錢的夫人,雖然這個“夫人”是皇帝老兒沒安好心聖旨欽賜的。
“我們還要趕路,先走了。”她丟下一句,打著馬匆忙逃了。明香等人自然跟上。
見傾君原本還在耍心眼幫劉隱博名聲,被人一跪卻落荒而逃,濮陽冥衍不禁彎起嘴角。他並沒立即追上,反而一躍下馬,衝那漢子抱拳,自我介紹說是王府的護衛,問:“敢問這位大哥,邵州城的城門如今怎麼開?”
沒等那漢子說話,旁邊的幾人就七嘴八舌說了起來。
“邵州城本有四個城門,因為打仗,南門、西門都是不開的了。”
“東門雖然還開,但每天辰時、未時各開一個時辰。”
“北門也是一樣。”
“不過王爺好像在軍營裡,並不在城中。”
“對對對,王爺一直住在軍營裡,和那些將士住在一起,應該就住在邵州城南的主營,那裡有帥旗。”
濮陽冥衍抱拳道謝,重新翻上馬背,一路追著傾君他們走了。
路上又走了三日,雖然鄰近邊城戰場,這一路卻是平安無事,偶遇一些趁火打劫的,眾人當場輕鬆制止了,傾君卻只是嘆氣,心中暗歎只救一時根本沒用。
所有人都能明顯感覺到傾君的心情愈發沉重,連寬慰人的假笑,她都極少會掛在臉上。
翌日便是除夕。
黃昏時分到了一個已經廢棄了的村莊,傾君便說要落腳。
眾人原以為會靜悄悄地過個年,沒想到亥時傾君便讓語橋、臨溪等人到處送酒。酒水原本不多,都是她在潭州時偷偷買的,藏在他們幾人乘坐的車裡,三五人分一小壇。另有買的肉脯、魚乾、面果等物,也一併給眾人分了。
“夫人說,沒痊癒的只給喝一口。”
眾人紛紛嚷著:“早都好了,都好了!”笑著哄搶一回。
於是所有人排著隊過來拜年,傾君躲不過去,提了一罈酒出門,對著在院子裡外排隊的人大聲道:
“有勞諸位和我一起!今日過年,我知道諸位都會想家,思念家中父母妻子,然大義在前,私怨尚且不計,何況兒女情長?無論之前有何恩怨,如今咱們既在一處,以後就都是過命的兄弟。我管傾君不是忘恩負義之人,諸位今日追隨的情誼,我必當銘記於心!只盼咱們此行順順利利,幫助王爺打退南詔蠻子,扞衛我中原江山——這江山,不僅是他朔帝的,更是咱們劉氏的,是天下百姓的!今日這壇酒,不敬天地,不敬鬼神,只敬諸位兄弟,願諸位皆能平安,咱們同富貴,共患難!”
“同富貴,共患難!”不知是誰,在人群裡先附和了一句。
緊接著,附和聲此起彼伏,漸漸愈發整齊。
“同富貴,共患難!”
“同富貴,共患難!”
聲音震天。
傾君只覺幸福。
同時她也覺得,自己身上背了責任。
她由衷地笑著,卻需要緊咬著牙,才沒讓眼淚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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