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香拿了傘，和傾君一起出去。
院子裡有生人，自己人也都是些男子，雖然天已經黑透，眾人大多也都睡了，可傾君覺得還是儘量走遠些比較好。二人進了樹林，一直走過四五排樹，估摸著裡頭聽不見，忽然出來也不至於看到這裡，傾君才停下來。
因明香只拿了一把傘，二人便共用一把傘，這一路都是明香撐著，傾君倒也沒覺得不好意思。
直到她準備解手，明香還站在一旁，依舊撐著傘替她擋雨。
這難免令傾君尷尬。
“雨不大，就這麼一會兒，不用撐了。”
“沒事。”
“真的不用管我。”
“沒事的。”
“不是……”傾君終於忍不住，“你離這麼近，我怪不好意思的。”
“夫人昏迷時都是我換的月帶。”
雖然看不清，但傾君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臉已經紅透了。
“我現在醒了，傷也基本好利索了，真的不用這麼照顧。再說，你在這裡，我……解不出……”
竟是這個緣由。
她還是不習慣做主子夫人？
明香抿嘴一笑，順從地走到一旁，等傾君解完手，便又過來將傘撐在傾君頭上。
“多謝。”傾君愉快道，開始往土地廟的方向走。
秋雨仍淅淅瀝瀝地下著，路上又溼又滑，傾君提起裙子，十分謹慎地分辨哪裡是水、哪裡是泥。
明香跟在一旁。
“這話可別讓旁人聽去。”她輕笑著提醒，“哪有夫人跟丫鬟說‘謝’的？讓人聽見了，明香的命也就沒了。”
“誰能輕易要你的命？”傾君笑道，“無垢山莊的五姑娘。”說完，又低頭認真看路。
傾君看不見。
聽到她這一句無心的話之後，明香的眸子霎時黯了幾分。
她領命入府，本該贏得劉隱信任，做他身邊最親近的女子，可她入府之後見到丫鬟之間的勾心鬥角，忽然覺得無趣，加上無論如何對劉隱也喜歡不起來，這才躲到沒人理會的花行院裡。
直到傾君來了，三天兩頭鬧事尋死，這才有些意思。
自己偏偏又答應了幫忙殺傾君。
若不是眼前這個“傾君”性子單純爽利，太過招人喜愛，而且幾次三番反倒讓一個丫鬟先行逃命，意欲自己留下應付強敵，且又持有隱月劍，令明香不好不尊敬，明香真不知道她會否還要動手。
可那樣的心思，有過一次，便已經是大錯。
或許傾君不會太過計較，甚至大度地原諒她，可是傾君自己難保因此傷心。
至於誰能殺她……
明香無聲苦笑。
劉隱若是知道了，一定會殺了她。
想起劉隱，明香不禁又想起傾君之前失魂般的模樣，便把自己的苦惱全忘了，輕聲問傾君道：“晚間見你似是有些不快，是擔心咱們耽擱太久，走得又慢，不能在兩軍交戰之前趕到荊州嗎？”
被明香這麼一提醒，傾君忽然想起晚間的感覺。
那種感覺其實直到現在都沒散，否則她也不會遲遲睡不著了，只是有人、有事的時候，可以暫時忽略那種異常的不安。
“不是。”傾君答道，“擔心趕不及，也還是有的，但晚間究竟是為什麼不高興，我也說不出。”
“還是擔心所致吧？”明香嘆道。
擔心行程，或者擔心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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