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時亦整張臉的輪廓線條都凜冽了起來,周身的氣壓陡然低沉。
他這是不甘心再由他安排擺佈?
從什麼時候起?
或許從他強行將慕清歡送出國就已經在策劃了,或許是更早。
心裡湧起一陣從未有過的憤怒,但憤怒過後,又是欣慰。
他的孩子終於長大了,能獨當一面了,季家交到他手上,他也可以放心了,但這個讓他強大的介質,他卻是極度不喜。
留著時笙,始終是個禍害。
雙方僵持。
莫北丞扔了手裡的石塊,想到之前電話裡季予南的態度,忍不住冷冷的‘哼’了一聲。
他還以為季予南真的死心了放手不管,能放任他爸弄死時笙呢。
時笙倚著門,雙手插進外套的衣兜裡,肩膀微微聳著,朦朧的燈光裡,她的身影都迷糊不清了。
對這突如其來的反轉,她有幾分意外,又覺得好像是在情理之中,像季予南這樣的人,又怎麼會甘心一直屈居人之下,哪怕這個人是他的父親。
她身上穿的單薄,風從領口、褲腿、衣袖灌進去,冰冷刺骨。
季時亦冷冷的看著她,像是要在她身上戳出幾個洞來,她一瘸一拐的走過去。
小腿上的傷太疼了,每走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上。
平時十幾秒的路程,她硬是走了近兩分鐘。
沒人說話。
安靜的只有嘩嘩的水流聲。
腳下的路又不平,她崴了一下,一旁的保鏢眼疾手快的扶了她一下,“太太,小心。”
“謝謝,”時笙道了謝,又走了幾步。
風吹亂了她散著的頭髮,時笙伸手,將糊在臉上的頭髮別到耳後,平靜的問:“我想知道,當年,是不是你讓人放的火?”
“當年的事警察已經給出判決了,那是場意外,時小姐不識字還是腦子不夠用?需要我給你科普一下‘意外’這個詞的意思?”
時笙咬牙。
語氣激動,“你就不會良心不安嗎?做這麼多壞事,不怕遭報應嗎?”
“遭報應?”
季時亦恨不得將眼前的女人碎屍萬段,他現在,不就是遭了報應嗎?
他千里迢迢不顧危險的來中國,想方設法要殺了時笙,做了那麼多事,為的是什麼?
為的是季予南。
可到頭來呢?
那個混小子,居然幫著外人來對付他。
但在時笙面前,他並沒有表現出特別失控,只是冷笑,“你是在拍三生三世輪迴劇嗎?還相信報應這東西?天真成這樣,也難怪經歷了這麼多,還跟只弱雞一樣。”
時笙:“……”
<p,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
莫北丞送時笙去醫院,打了麻藥,將那團腐肉剜去,重新上藥包紮,為了保險,還打了針破傷風。
季予南到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
白色襯衫,黑色的長款風衣披在肩上,腳上是一雙噌亮的黑色皮鞋。
他身邊就帶了個凱文,大概是剛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神色有些倦,下巴上冒出了淺淺的鬍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