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章經略漢中四）
劉禪語出驚人，眾人皆為之側目，紛紛陷入了沉思當中。
“少主提出的新田制包含了永業田、口分田，並非完全脫離開原有的兩種田制，而是取長補短，將兩者好處合二為一。既能充分調動農民的生產興趣，穩定賦役的來源，又能在一定程度上抑制豪強、地主。希望這種新田制最終成為一道拯救時局的良方。少主真的是經天緯地之才，奇思妙想，令人歎為觀止。”龐統率先大讚道。
“廣龍真人的評價非常中肯，少主之提議可謂神來之筆。實行此田制切中時弊，必將能拯救蒼生，富國強兵，結束亂世，建立太平盛世。在下看來，新田制好處至少有三。”習楨站起來，風度翩翩道。
“請習先生賜教。”劉禪來了興趣。
“第一，可以控制貧富差距過大，給更廣大的老百姓以生存繁衍之機。此田制用意並不在求田畝之絕對均給，只求富者稍有一限度，貧者亦有一最低之水準。透過授田，百姓擁有永業、口分兩種田地，只要勤加耕作，定能溫飽無虞，免於淪為豪族佃戶、奴婢之悲催命運。”習楨大聲道。
“習先生不愧為荊州大才，反應敏銳，一針見血。請繼續。”劉禪十分高興，對習楨另眼相看，青睞有加。
習楨乃習珍的堂兄，龐統胞弟龐林是他的妹夫，名亞龐統，而在馬良之右，後隨劉備入蜀。他與習珍，一文一武，號稱襄陽習家雙璧。
習楨繼續道：“第二，國家可以得到更多的編戶，增加賦役。流民、野人、黑戶、胡族等編外之民，甚至豪族之佃戶、奴婢、僕人為求分得田地，必定會主動走出山野，自願獻籍納冊，置於官府管轄之下，有利於化外之民轉變為國家編戶，就會大大增多官府控制的自耕農，賦役來源就更加有了保障。”
“治大國如烹小鮮，烹魚煩則碎，治民煩則散，知烹魚則知治民。如此就可以排除一些地方官和家族，為了保留地方財力而隱瞞戶口、貪汙自肥。平日只道習先生擅長治政，沒料到今日竟然能夠把新田制的時弊，這麼快講了出來。”劉禪踱步道。
“文祥先生真乃高人也！”龐統由衷讚道，他原本乃習楨好友，只是由於他自己裝死隱瞞身份，故而只能裝作不認識。
“在下不才，少主和真人過獎了！”習楨作揖為禮道。
劉禪停下步，又回頭問道：“還有第三嗎？”
“當然有！”習楨昂首挺胸，慷慨激昂道。
“啊！願聞其詳。”劉禪十分著急，躬身行禮，催促道：“請習先生教我。”
“少主為何如此心急？”習楨笑道。
“天下生民身處倒懸之危，無不對主公翹首以待，少主為民為國之心一片赤誠，當然心急。”林離笑道。
“知我心者，距之兄也！”
“歷代歷朝，天下生民最低之要求，僅僅在於一塊田地而已，能夠養活自己和家小足矣，就會安安分分過日子，對官府的管理服服帖帖。大漢戰亂多年，百姓塗炭，水深火熱，居無定所，命賤如蟻，百姓何嘗不希望烽火平息，安居樂業。可以這麼說，誰能夠給他土地，他們就擁護誰。”劉禪拱手道。
“是的，少主所言極是。桓靈以來，西域、涼州和關隴等地，情形與漢中大致相類。長期戰亂，死者枕籍，戶口大減，千里無雞鳴，大量田地廢棄荒蕪，就是世家大族和豪強地主的實力也被戰火消耗殆盡。新田制如果在漢中能夠成功試行，可以說，不僅可以吸引十數萬生民投奔，還會為我們北伐打下堅實的民意基礎。”習楨說道。
“是啊，先生說出了我的心裡話。人生於世界，只有一次而已，誰不希望自己和家人一生幸福美滿。歷代農民起義，包括黃巾之亂，無不是為了爭取到生存的權利，就是那塊安身立命的土地！”劉禪激動道。
“漢中一旦成功，新田制屆時就可以輻射影響雍涼，足以攻陷數百萬民眾，不戰而屈人之兵，可使關隴、涼州百姓歸心，為我所用。這就是我所說的第三樁好處。”習楨慨然道。
“文選說得太好了！”趙雲喝彩道。
“一旦我們大軍出師北伐，兵鋒所向，關隴、涼州百萬民眾必定簞食壺漿，夾道歡迎，不僅各郡縣可傳檄而定，十數萬大軍唾手可得。新田之政便可在關隴、涼州、西域等地逐一複製施行，百萬百姓和廣袤土地必將重歸於大漢，不復為曹操之所有。”
“習先生講得太精彩了！”劉禪帶頭鼓掌，滿堂喝彩。
“所謂名不正言不順，此新政叫什麼名字，敬請少主命名。”習楨拱手道。
“均田制！”劉禪石破驚天，一錘定音。
“均田制！”大家紛紛在琢磨著這個名字，最後各人的聲音像溪流歸海，形成了震耳欲聾的聲音。
劉禪微笑的看著大家興奮欲狂的表情，等大家平靜下來以後，他繼續解釋道：“官府把無主的荒地收歸國家所有，這是均田制實行的基礎――大部分土地必須實行國有制，再把掌握的土地分配給農民，農民向政府交納租稅，並承擔一定的徭役和兵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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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主，這個，這個……”楊松欲言又止。
劉禪鼓勵道：“楊先生，有什麼就請大膽直言。四叔講了，希望大家暢所欲言，一吐為快。所謂，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均田制包括世家、大族、地主、豪強擁有的土地嗎？”楊松猶猶豫豫了許久，才壯起膽子，勉強說了出來。
“當然不包括。楊先生等各位家主儘管放心，這個政策還請諸位對漢中各世家、大族、地主、豪強廣而告之。”劉禪沒有絲毫猶豫，神情堅定，作揖行禮道。
這個原則問題，不能有絲毫的商量餘地，光復大漢能否成功，目前關鍵在於世家、大族、地主、豪強的態度和支援力度。人皆有私心，在座的不是世家、大族，就是地主、豪強。人家跟你玩命，不僅是心念大漢，還在於為自己謀求富貴，揚名立萬，青史留名，更重要的是為子孫萬代和家族爭取到更多的土地和財富。
以楊松兄弟、林離為代表的世家、大族、地主、豪強，在漢中不在少數，要使他們為興復漢室賣命，必須至少保住他們原有的土地財富和官位。他們才會擁護新政，才不會明裡暗裡出手阻撓，如果再能厚加封賞，才能使他們死心塌地擁護支援新政權。
在天下未定，寒門和平民勢力未能足夠強大之前，絕對是不能動他們的利益的。
在這一點上，劉禪是絕地清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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