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巧,今年s市的第一場雪落在冬至,這個細雪紛飛的傍晚,何立言端著剛剛煮熟的水餃,站立在陽臺,極目眺望,一片蒼茫。高高的視角下,白雪淹沒了一切,只有縱橫交錯的褐色馬路在汽車的反覆傾軋後呈現黑色的都市軌跡。
一口熱騰騰的水餃緩解了全身的寒冷。
何立言轉身回坐到沙發上,褲袋的位置膈得難受,伸手掏了掏,是那把剩下的開心果。
晚上八點半,何立言一覺醒來,安靜的房間裡傳出叮叮噹噹的鍵盤敲擊聲,過了幾分鐘,他開啟音樂app,與以往不同的是,今天沒有點開古典音樂的歌單,而是點選“今日電臺”一欄,突發興致地想讓老天來決定今晚聽什麼歌來適配今天這個寧靜的雪夜。
意外的是,居然是清一色的聖誕歌曲,原來聖誕節快到了。
倘若傍晚從老咖啡店回來的何立言注意到街邊店鋪玻璃窗上張貼著的聖誕老人頭像,就不會驚訝於這電臺裡永無止境的歡快神曲,著實太過於歡快了。何立言不適應,《妖域戰紀》的情節正處於灰色時段,戰後蕭瑟荒涼的章節在這歡快的樂章裡是無論如何沒有情致描繪出的。
眉頭微皺,揮指換成了輕音樂。
寒冷,蒼白,靜謐,平和的音符一個個,一串串地匯聚成流水,在空氣凝結的失重房間裡無目的地穿梭、纏繞,又在一次次的轉折中凝結成形,變成室內無影的飄雪,最後,在某一臨界點所有音符霎那間破碎成晶瑩。
西方的節日銜接著東方的節氣,時間呈現出交替的螺旋。
二十四號的傍晚,何立言跟往常一樣在電腦前碼字。
“叮咚——”手機少有地震動一下,何立言停下手中的活看向手機螢幕,是江語欣的短訊息。他有點驚訝。
“今晚紅星廣場有晚會,來麼?”
何立言看了看鬧鐘,想了想,便回覆:“幾點””
“八點半。”
他盯著螢幕考慮著。
“就這麼說定了,八點二十,紅星廣場北門,不見不散。”
等了半分鐘沒有回覆,江語欣直接單方面決定了。
何立言回覆了個“好。”他緊接著定了個八點的鬧鐘,怕自己太過沉浸而忘記了時間。
晚上八點十分,何立言抵達紅星廣場。
冬至的大雪尚未融化,今晚的風也不烈,只是氣溫比想象中低上不少,才到廣場站了五分鐘的何立言已經禁不住打哆嗦了。
還沒有看到江語欣,倒是被紅星廣場中央掛滿奇異彩燈的巨大聖誕樹吸引住了,閃爍的彩燈一圈銜接著一圈,燈間掛著紅色禮物盒裝飾,最後止於樹頂一棵碩大的金色五角星,往來的行人無不會駐足觀賞兩眼。
“喂!來這麼早啊!”
忽不知江語欣悄悄潛近到了身後,突然的女聲讓何立言嚇一哆嗦。
“剛來。”何立言轉過身。
江語欣穿了件白色羽絨服,帽子邊緣的一圈長長的灰白色絨毛隨著她身體的晃動上下搖擺著,像極了一隻白色北極熊,何立言心頭突然生出這樣一比喻,忍不住笑起來。
“你笑什麼?”
“沒。”
“什麼沒,你笑什麼啊?”
“真沒。”何立言轉身走去。
“喂,你知道在哪嗎,就走。”江語欣追上來。
“這兒不就一個劇場麼。”
“沒票看你怎麼進去!”
何立言聽罷,果然止了步伐,側過身,左手背放身後,右臂前身,如侍從般恭恭敬敬地做出“請”的姿勢。
江語欣不客氣,當即挺胸揚頭,以一個女王的傲慢姿態從何立言身邊走過,而其手中地兩張晚會門票如同戰利品般在何立言面前晃過。
所謂的晚會其實就是場音樂會,據說邀請了歐洲最富盛名的交響樂團,金碧輝煌的紅星大廳裡處處洋溢著節日的氛圍,這一刻,何立言感覺身處於維也納金色大廳裡。
音樂會九點開始,何立言落座後便玩起了手機。
“你就不好奇我為什麼請你來嗎?”江語欣也等得有點無聊,刷了會兒微博,便問何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