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逃脫了遼兵的圍追,快入宋境時,雲龍紫冰二人都已經困頓不堪。紫冰有氣無力地趴在馬背上,任由馬兒自由向前。路上一直忍著箭痛不發一言的雲龍見她這樣,湊近道:“再撐一程,到了河間驛,咱們就可以喘口氣歇歇了。”
紫冰緩緩地撐起身子,憂愁道:“咱們這樣大張旗鼓地進驛站,豈不暴露行藏。”
“放心,進入宋境就沒事了。”
“想害咱們的人多得是。還是不住的好。”
“你呀,戒心太重。”雲龍寬解道,“遼人怕咱們知了底細,日後會對他們不利,所以才心生忌憚一路追殺。咱們之前所過之處原是兩國的榷場互市,平日裡遼宋混居;現在兩軍對壘,有遼軍出沒也不足為奇。不過這河間府內就是宋境,咱們不必像之前那樣擔驚受怕了。”
“可……”紫冰還想辯駁什麼,又被雲龍解勸道:“沒事。況且咱們投宿百姓家,若真有人追殺豈不連累人家?咱們去驛站不暴露身份就好了。”
紫冰經不住雲龍好說歹說,仍有些不情願地答應了。所幸,接待二人的袁驛官認得雲龍,見二人如此狼狽,不等雲龍亮出官牒就把他們讓進了內室。
“二位略坐坐,我叫人去安排房間。”袁驛官倒了茶,就準備起身。
雲龍站起身,湊到袁驛官身邊囑咐道,“還望大人不要跟任何人說起我二人來歷。”
“下官明白,公子放心!”
“還有一事請大人幫忙。勞煩大人去街上為我二人買身乾淨衣服。”雲龍回頭看了一眼紫冰,又悄聲耳語了幾句,見袁驛官點頭,又面露愧色地笑笑:“只是我們……囊中羞澀……”
“公子對我全家有大恩,若再說銀錢就見外了。下官去去就來。”
袁驛官剛走,紫冰跟過來,在門口望了一回,問雲龍:“他可信嗎?”
“可信。”
“你對他有恩?”
“說不上有恩,只是去年我回京的時候,在河間府外遇到他的妻兒被遼人掠走,順道救了他們。”
紫冰愣怔怔地出了回神,哼了一聲:“但願知恩圖報。”
袁驛官辦事還算周到,很快買回了乾淨衣物,便親自把二人讓進後院的客房。
“這是公子的房間,隔壁就是姑娘的房間,有什麼事,你們也方便照應。”
紫冰進屋四處巡視了一圈,見沒有什麼不妥,還有淡淡香味,神情略略柔和了些,就坐到桌前撥弄著瓶中淡紫色的小花,近前嗅了嗅,笑道:“這花味道清甜優雅,是什麼花?”
“哦,這花叫花溪草,溪邊野外多得很。當地的女子常用它來燻房子、薰衣服,倒比香料儉省。”
“費心了。”
“姑娘客氣。下官已叫人準備了熱水,二位先洗漱洗漱,好好歇歇。”
因為是半晌,這驛站倒也安靜,兩人總算是睡了個安穩覺。待掌燈時分,紫冰出門,見雲龍已經在庭院裡散步,經過休整精神看起來好了不少,心放下了大半。雲龍也瞧見了紫冰,兩人隔著門廊相視笑笑,剛要走近說話,一個五短身材的男人撲了過來:“這位官人是剛來投宿的嗎?我怎麼沒見過你。”
“是啊。”雲龍小心應付著,“官人有禮了。”
紫冰瞧見那人矮粗的身材像個陀螺,一雙溜圓的眼睛賊光光地在雲龍身上上下滾動著,兩片厚厚的嘴唇吧唧吧唧地說個不停,紫冰瞬間覺得反胃噁心,冷笑一聲,快步過來想把雲龍拉走。
誰知那人一把拉住雲龍,湊近使勁聞了一聞,狡詐地一笑:“老兄,你身上有傷啊!”
“兄臺說笑了。”
“別瞞我了,我都聞到血腥味兒了。老兄,你可真不小心啊!”
“你的鼻子比狗還靈,這麼遠都聞到了。可惜你聞錯了。”紫冰反唇相譏道:“瞧瞧,是我帕子上的血。”紫冰挽過雲龍轉身就走,自顧自道:“天太乾,嘴唇都乾裂了。”
兩人還未走幾步,又聽見那人尖利的聲音響起:“喲,什麼人這麼金貴,還勞動袁驛官大駕。”
“喬士官說笑了。照顧大家,是下官的本分。”
“跟你說多少次了,叫喬將軍。怪不得只能當個小小驛官,沒出息——”
紫冰看到那人如此,忿忿道:“他是誰?怎得這樣無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