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烏雲翻滾,混著泥土腥氣的風從開啟的支摘窗吹進來,吹亂榮儀貞放在窗邊茶盞上的詩集。
要下雨了。
滾雷聲起時,榮儀貞笑了笑,未滿十六歲的少女,穿著一身淺綠杏花紋的衣裙,明豔若春,眼中卻是冷意。
“我的及笄禮在三月份,在那之前,我會讓鄭秋華老老實實把東西還回來。”
青霜聽了兩人的話,抱怨到口,卻已經說不出了。
小姐夠可憐了。
她捨不得再給小姐心裡添堵。
倒是榮儀貞看見人猶猶豫豫的樣子,開口問她:
“怎麼了這是?讓你幫忙送盆花給三房,總不至於也被氣到了吧?”
青霜癟了癟嘴,又想哭又生氣,還是說了。
“奴婢才送花到了三房的洗墨院,正好被二房的四小姐看見了。”
“她纏著五小姐問這是哪裡的花,說怎麼和送給他們松月院的不一樣?”
“三夫人也不知道怎麼想的,竟然就告訴了她。四小姐鬧著不公平,要自己來咱們院子把花都搬走呢。”
上鉤了。
三嬸母的確是個可用的人。
榮儀貞起身撣了撣衣裙,蹙眉唸叨:“這玫瑰花餅的味道太膩了,不如侯府裡的好。”
青霜不解,上前兩步,跟著著急:“小姐,要是四小姐真的帶人來搶咱們的花……”
青霜鼻頭髮酸,直接說不下去了。
這寧安樓如今才收完荒草,秋季天寒,不是移栽的好時候。
院中除了這些花,再沒有更多可觀賞的東西了。
放眼整個京城,誰家五品官員千金的院子裡,是這樣光禿禿的呢?
便是榮府東角門給婆子們住的廡房還有些花草裝飾呢。
榮儀貞要重新梳妝,命紫電拿出安禾大長公主賞賜的累絲金雀釵,隨後才側頭安慰青霜,捏了捏她的小臉說:
“那就讓她都搶走。”
……
萼輝院中。
聽說大長公主的賞菊宴請了榮家,還在養傷的榮鏡明趴在外間的塌上,笑得陰狠,對一旁的榮儀珠說:
“還當大長公主有多看重鄭秋寧那個賤人,眼見著景王倒了,朝中世家清流皆靠向肅王一派,就上趕著巴結上我們榮家了。”
榮儀珠也是高興。
明明她和榮儀貞一樣,是榮淮的女兒,也是昭平侯府的外孫女。
可憑什麼昭平侯府只寵愛榮儀貞一個,對她不僅連看都不看一眼,甚至可以說是厭惡。
榮儀珠嘲笑:“有些人不過是會投胎,其實是個十足的草包。”
“大長公主和鄭秋寧也不過是年少時候有些情分,這麼多年過去了,對她還能有多少感情?”
榮儀珠自己也有手帕交。
她捂著嘴噗嗤一笑:“女孩子之間有多勾心鬥角我最清楚了,又不是男人,講究兄弟情義。大長公主這麼多年連蛋都沒下出一個,說不定還在暗地裡恨著能連生兩個丫頭片子的鄭秋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