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物件都到齊後,瑤箐用著虛弱的聲音謂阿木爾:“本宮手指無力,不能扶筆,所以現在我說你寫,寫完後再蓋上本宮的印鑑。”
阿木爾不解道:“娘娘準備做什麼?”
瑤箐的言語冰的瘮人,彷彿她喉嚨已經散發不出有溫度的談吐:“別問那麼多,寫完你就知道了。吾皇儷鑑,臣妾臥榻已有數年,而今已至日薄西山之際,故而想在瀕死前,留下遺書以託心願。臣妾生前,親友疏離,唯有靜妃常來探望,榻前侍疾,臣妾待她已如姊妹般親厚,所以懇請皇上能於臣妾殯天后,讓她在太廟守喪一年,以消解臣妾轉世之苦。”
阿木爾驚瞠地凝了會文書後,恭謹地蓋上璽章:“娘娘是想借守喪的由頭把臣妾拘出內廷?”
不知如何,瑤箐的嘴唇突然開始劇烈地哆嗦,眼角也沁出鮮紅的血絲:“要……要想保住孩子,就只能遠離是非之地,太廟位處宮外,你藏在那兒,便不會有人知道你懷孕,就算……就算不小心被發現了,後宮的勢力也難以乞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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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木爾緊緊地握住瑤箐的冰涼的手,希圖能用自己的體溫,捂熱那顆即將冷透的心:“娘娘以遺計定乾坤,臣妾不知該如何相報?”
吊著氣兒的瑤箐,淒厲地說道:“本宮生平的夙願就是將全貴妃繩之以法,可惜皇天不佑,我沒有這個命扳倒她,所以本宮便把這個夙願寄託在你身上,希望能借你的手幫我報仇雪恨!”
許是因為情緒太過激動,所以通身的毒素攻入了心房,霎時,殷紅的鮮血便從瑤箐唇齒中噴湧而出。
阿木爾見狀,登時嚇得魂不附體,她一邊為瑤箐擦拭臉頰,一邊慌張地安撫道:“唉呀,皇后娘娘,您別再說了,趕緊躺下來歇歇吧!
瑤箐艱難地推開阿木爾的手,斷斷續續地道:“不要打斷我,再……再不說就來不及了,靜妃,你……你母家權勢昌隆,離天尺三,只要你這次能平安誕下皇子,那……那你在內廷的地位便穩固如泰斗,它朝歸來,她鈕鈷祿氏絕……絕非是你敵手。”
瑤箐的聲音發的慘絕,發的悲呦,阿木爾在旁聽著,不知不覺的就潸然淚下:“臣妾明白了,臣妾一定不會辜負您用遺志換來的計劃,臣妾一定會讓鈕鈷祿氏遭受應得的報應!”
瑤箐用力地瞪著那透滿不甘且駭人的雙眼,歇斯底里地狂笑道:“好,既然如此,本宮也能安心的上路了,哈哈哈哈,鈕鈷祿·伊蘭,本宮還有沒有輸!本宮還沒有輸!本宮……還……沒有輸。”
伴隨著這聲耗盡心力的呼號落下,瑤箐也結束了她波瀾起伏的一生。殿內,震耳發聵的呼喚聲,啼哭聲匯成一片,跪在地上的阿木爾悽然地凝視著氣絕的瑤箐,彷彿不敢相信這兒所發生的一切。
道光十三年四月二十九,皇后佟佳·瑤箐薨,年四十二。
瑤箐崩逝次日,道光在澹懷堂設下梓宮,嬪妃、皇子、公主、命婦,俱著白布孝服於殿外行叩首大禮。
適才六肅三跪三叩行畢,成諤站在階上宣讀聖旨:“皇后佟佳氏入主中宮二十六年來,柔嘉維則,孝敬無違,其秉性宮府俱知。故而朕為追念其懿德,昭茂典於千秋,賜孝慎二字為諡號,高升太廟,厚葬慕陵。”
殿內,身著縞服的皇帝正在為瑤箐親撰悼詩,從他那飽含痛苦的眼窩可以看出他已呦哭了許久:潛邸十三載,中宮復十三,一朝悲逝水,永訣痛何堪。其奈哀風起,空餘淚眼含,禕褕塵竟掩,繼配又虛談。
詩文寫畢,皇帝將那雙顫抖的手掌輕撫在冰涼的梓宮上:“瑤箐,雖說朕對你沒有愛意,但是做了這麼久的夫妻,舉案齊眉的敬意還是有的,你這一走,朕便又失去了個的白首相知的親眷。”
“雖然皇上失去了親眷,但是端憫固倫公主卻重獲了額娘,如此想來,大行皇后的離去,未嘗不是一種別樣的團圓。”
皇帝循聲望去,原是面掛淚漪的阿木爾走了進來,只見她身著雪白色板緞素袍,頭戴數片銀簪通草,整個人宛如一支屹立於霜雪中的霧凇。
皇帝神色一黯,嚴厲地訓斥道:“小殮的喪儀還未結束,你怎可出現在這裡?速速回去服喪!”
阿木爾恭謹道:“皇上,臣妾雖然知道此時來祭堂有違規矩,但是臣妾實在是等不到祭禮完成後,再向您呈遞大行皇后遺書。”
皇帝一怔,旋然有淚珠滑落:“瑤箐有留下遺書?快拿給朕看看。”
阿木爾雙手將遺書奉上道:“大行皇后在世時,與臣妾的關係頗為親厚,所以特地在臨終前留下這封文書,希望您可以命臣妾在太廟守喪一年,以慰陪皇后娘娘的在天之靈。”
不知為何,方才還在道光臉上奔湧的熱淚,轉瞬就變成了凍凝寒霜:“呵,瑤箐的遺書裡竟然沒有關於朕的隻字片語,看來朕在她的心裡的地位,還不及你這個半路相識的妃妾。”
阿木爾見皇帝突感不豫,心裡不由緊張地一拎:“伉儷之情,何需言表,在大行皇后的心裡,皇上永遠都處於最重要的位置。”
皇帝擺了擺手,用著沙沙的聲線嘆道:“唉,你不必開解,這些年朕待瑤箐到底如何,朕很清楚。生前虧欠太多,死後絕不能再繼續薄待,靜妃,為了滿足大行皇后遺願,你便於後日住進太廟吧。”
阿木爾屈膝道:“謝皇上恩典,臣妾到了太廟後,一定日夜為大行皇后祝禱,祈願她能夠在西方淨土否極永樂。”
皇帝和言道:“好,不過你自己也要多保重身體,明年奉移啟奠時,朕會派人迎你歸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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