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子溪看徐凌皙言語中頗有淒涼自嘲之意,也收起了嬉笑,只認真問道:“府裡發生什麼事了?這一次我跟著娘去,總歸是覺得府裡氣氛不對,但是又遮遮掩掩的。是二太太他們的事情又不好了嗎?兇手抓到了?”
“不是,”徐凌皙搖搖頭。
“難不成……宮府的事兒?我聽哥哥說,宮府重回永京,引發了極大的震盪,而且咱們家以前同宮家有些齟齬的,有什麼摩擦了不成?”
“也不是。和那沒關係。”
“那你快說呀,急死我了要。”
鄭子溪連聲催促,一剎那間,徐凌皙感到多日的委屈湧上心頭,毫無預兆地就哭了起來,眼淚大顆大顆地掉,竟忘了正在吃冰酪,連嗆了兩下,手裡還拿著冰酪。鄭子溪趕忙接過去。
外邊丫鬟聽見了屋裡動靜,進來看,鄭子溪眉毛橫起,斥道:“不是說了在外頭守著就行了?你們倆出去。你家小姐沒事,小孩子一樣的,吃東西嗆了而已。我看著呢,你們走遠些,幹自己的事兒去吧。”
等丫頭退了,這邊徐凌皙哭泣才漸止,長嘆一聲道:“哎,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麼了。這眼淚多的呀,無緣無故隨時都能湧出來。”她拿過鄭子溪的手帕,擦了擦臉。
子溪柔聲安慰,給她拍了拍後背道:“好了,別哭了。看來真的很嚴重了,那你便慢慢講,我也不瞎問了。”
徐凌皙方一五一十把這幾日事情詳細說明。先是看戲那一日,表面是同皇后、太妃兩位娘娘同祈福,實則是受人檢閱去了。然後又是母親如何告訴她要她嫁入裕王府做側妃,如何接到傳出來的柳妃的意思,便如板上釘釘,可是她自己又不樂意,被母親罵她不孝順,不懂事,逼迫她嫁人。又把自己走投無路,哭訴老太太一節,也說了出來。
一語有如天雷震,鄭子溪可想而知,多麼驚詫,這全篇故事,她是一概不知道的,一時間竟然愣住了。看戲那天,可是她也隨著去了的,還有宮橋,只當是祈福了,傻愣愣的還高興呢,背後竟有這些故事,難道自己也被相看了不知道?
徐凌皙看出了她的驚懼,道:“你別怕,看戲好像只是走個過場,你不記得了,我們都去了,可也都沒往兩位娘娘身前湊,看不出來各個姑娘們是圓是扁的,該定的早就定了。只是我,應該是沒你的事。”
鄭子溪想了一遍這些事兒,心裡又是痠痛,又是害怕,也流下淚來,“怎麼可以這樣!大舅大舅母一向疼你的,怎麼會幹出這樣的事來!那你……那你真要去到那……你可怎麼辦呢!”
“你看,說了也是無用,只不過多一個人擔心罷了。先前,不是我不願說。咱們這樣的人,都說是千金萬金養大的,侯門繡戶,好像閃著金光一般,可是真實怎麼樣呢?沒一件事能夠稱心如意,沒一件事能夠自己決定。我還豔羨那窮門小戶的,再怎麼樣,一家子親親熱熱地,不會把女兒推入火坑!一年二年地身不由己,到了時間又要出嫁,哪能拒絕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怎麼能有辦法逃脫整件事呢。裡頭有父母,外頭有柳妃娘娘,整個家族背在我頭上一樣,我倒想問問他們,我這麼個平凡人,何德何能?我當這個大小姐,裝了十四年了,實在是累的再也無法堅持了。這幾日我同爹孃,便同仇人一樣。我實在想不出,若他們是我父母,怎麼會不為我一生考慮,而只為了他們自己的榮華富貴!還說為了徐家的長久榮盛,我哪裡顧得了那許多!”徐凌皙憋了多日的心事一經說起,便如竹筒倒豆子一樣,停不下來,竟是傾訴了個痛快。
“是啊……”鄭子溪聽著句句剜心,除了點頭,一無辦法。才知道徐凌皙溫柔的表面之下,心裡竟然憋著這些苦楚,連解勸的話都不知道該如何去說了。苦楚之外,她明明白白聽出了表姐心中鴻志遠不及此,又是傷心,又是敬佩。
“這件事,我一定想辦法幫你!我去和我娘說!老太太那兒怎麼說,她也同意嗎?為什麼我們都不知道?還沒有木已成舟,對不對!我們還能夠作些什麼來挽回!”鄭子溪道。
“你且別忙,告訴姑姑不好。這事兒只能你我之間說說,告訴了姑姑還不知道是怎麼樣,她又怪我帶壞了你。這樣事情誰也沒有辦法。到時候木已成舟的時候還不知是何時,只是會突然下一道旨意,我便終生處於那個牢籠中罷了。”
“皙皙,你聽我說,不要絕望,怎麼會沒有轉圜之處了呢?只要是沒人知道這事兒,或許還有法子。”
“怎麼辦?我已經去求了老太太,那日老太太可是信誓旦旦地說好了幫我,這幾日也不聲不響了,我再去看她,總躲著我不見,想必是我爹用什麼法子說服了。一點都不奇怪。”
鄭子溪點頭道:“老太太看事兒這麼久了,可比你我長。是啊,她到了最終,為了整個徐家的榮辱,或許就……”
“我知道,為了家族嘛,一個王妃曾孫女兒,也許比曾孫女得到幸福來得重要。從小不就這麼教養我們,徐家一家,一榮則榮,我是徐家的女兒,事事處處都要以家族為第一,就算是嫁了人,也要幫襯提攜。總歸我是一無所長,什麼都沒用,就是一個女兒身,不比男人值錢,就靠被人嫁了,說是嫁,和賣也沒什麼兩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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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子溪沉默著,又擦淚。她不知道同為表姐妹,徐凌皙的處境竟是如此艱難。物傷其類,自己現在雖然沒什麼艱難,將來有一日,難免也是同樣的苦處。
“那也不能坐以待斃,”鄭子溪在心中想,怎麼才能幫幫徐凌皙呢?
“我想到辦法了。”
“什麼辦法?”徐凌皙無精打采地,提不起精神,她不認為鄭子溪能有什麼辦法解決這難題。
“酆公子。”
“什麼?他與這能有何關係?”
“不僅止是酆公子,還有旁人。對了,我哥!”
“你在說什麼,越發不著頭腦了!”
“你若是許了人了,可不就沒有這樣事情了!你許給人了,裕王府那邊兒能硬要你?徐家把許了人的人推出選妃去,那不是大大地不敬麼?就解決了!”
“你莫不是瘋了!你想幫我我也明白,可是這如何可以呢?我沒有許人啊!你哥,你說子泓哥哥,他可是我的表哥!”
“表哥又不是親哥。許給他了,他能幫你這個忙。不過也是,我哥不合適,他是家裡的人,他的婚配嫁娶也是我爹孃說了算,到時候威逼利誘他,也不能不聽話,和你裡應外合打這個仗便指望不上他了。但酆詮再合適不過了!你想啊,同是世家,酆家三品的侍郎官位,酆詮本人也考了舉子聖上賜了官,家中又是和我們一樣,四代以上的積累根基,這正正好相配。最要緊的事,你又心悅他。那不是四角俱全了?”
徐凌皙又氣又惱:“我何時心悅於他了!你別胡說!”
“這會兒就別跟我羞羞答答的不說實話了!我們是為了你這個問題趕緊解決!下午在馬車上都怎麼樣來著?你可別和我賴了,我看的清清楚楚的。你那臉色紅的像什麼一樣,若不是心悅能是什麼?羨慕人家才華,瞭解人家妹妹如何如何了,家裡的事兒還打聽的一清二楚,不是相思,可如何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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