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攸盤腿坐了下來,哇哇咳血,胸腹處一道道裂口隨著他話的動作,碰觸著最上好柔順的絲綢裡衣,仍然是咯得生疼。
“本王是看明白了。所以帶著二十萬邊軍入京,逼死了皇帝、太后,殺了一半朝臣……然後罵聲不斷,本王倒莫名有些開心……當年因為你們一句莫須有的話,本王被攆出京城,與野狗搶食……嘿,算了,不提這些!”劉攸抬頭看了過去,吸了幾口冷氣,笑道,“既然要道理,事到如今,又有何懼?本就是爛聊南魏,本王救活它,何嘗不是想借此與各位道道……我們尋常人間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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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就已經躍上老槐樹頂上,坐在一處還算結實的樹枝上,往劍樓這邊看了過去。那邊劉攸的話,他一字一句都聽到了耳朵裡,生不出什麼同情,也沒有覺著劉攸有多豪邁。
所謂世道就是如此,對於這些山上宗派來,民間皇朝的道理不過就是孩子過家家的遊戲,心情好了不作計較,心情鬱悶,反倒是出氣的好去處了。
劉攸這次借用洞破碎之際,氣運紊亂,杜絕某些背後老傢伙直接插手的可能,實打實的想要將過來的這些魚蝦一股腦全解決了。
藉由枇山山神梳理的山水氣運,加之自身佔據的地利,劉攸這才打算放手一搏。
有些事情,想多了難免有些難過。
活著已經足夠艱難了啊。
槐樹下,老頭敲菸斗的聲音傳了上來,宋就往下面看了去,老頭蹲在先前那個地方,蓬鬆的頭髮遮住了整個人,看著就像一個球。
老人或許只是個尋常人,不過是比尋常權大一些。整年整年的與屍體做伴,也不知該不該他孤獨。
老人停下手上的動作,出聲道“你跟他認識啊?”
宋就道“不算很熟。”
老人頓了頓道“路見不平的事,量力而為。”
宋就笑到,“我很怕麻煩的。”
老人起身,依然是往四周看了一圈,“這些人裡何嘗沒有那些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傢伙,結局都不大好……老頭子收了一輩子屍體,什麼樣的死人沒見過……”
真是豐富的閱歷啊。
宋就苦笑一聲,從樹上下來,“老人家有什麼教我?”
“這世上事情多了去,誰管得過來,就如同一個人總會生老病死,總會有這樣那樣的事情,可到底除了生死,其他皆是事……山上人眼裡的生死即是他們所謂的大道,為此死一些人在他們眼裡只是事,也只能是事……”
“就這次南魏的事情,沒有誰對誰錯,不過是站在各自的角度,這事情才有了對錯。在老頭子我看來,都是孩子的過家家!南魏幾百年國運,該中心也中興了,到了那個點,沒落也是情理之中,自古哪有什麼真的千秋萬代……”
“他劉攸這一局可以是逆而為,原本好不容易佔到的丁點道理並又回到了那些山上人嘴裡,他本身就更沒道理了。”
宋就道“以大欺總是有些不要臉的。”
老頭斜了他一眼,“這片亂葬崗,多少人死於非命,見多了也就習慣了,至於臉這種東西,要了作甚?”
宋就悻悻閉嘴,有些拿不準老頭的心思。
老頭輕哼一聲“鬧這麼大動靜,到頭來遭殃的還不是這一國百姓,所謂亂世,還不是這些當權者弄出來的!”
宋就表示贊同。
老頭對他的恭維倒不領情,“且看著吧,那座樓破碎之後,這件事也就能有個好結局了。該爭的爭了,該付出的代價也給了,也就過去了。至於這是叫南魏還是前魏後魏,有誰會在意?”
老頭著又鑽回屋子,宋就仍是不敢上前……
這事真有些拿不準了。
轟鳴聲傳了過來,一座洞下墜的威勢自不必,煙塵漸起,洞內部的山水已經顯露出來,眼看就要與南魏大地接觸了。
劍樓一陣劍光切了出去,半空人群裡數道劍光回擊。來自青蚨山的修士結了劍陣,一道道森然劍光往樓轟殺過來。
金屬撞擊的聲音久久不息。
原本出手拘禁劍樓三把鎮仙劍的劍修再次出手,劉攸那隻還能視物的眼睛一陣通紅,滲血不止,而後則是七竅流血的慘狀了。
枇山山神大半心思都用在牽引洞氣運往枇山靠攏,倒真是分心乏力,而且對面那些傢伙似乎看出他的打算,對他的阻攔也是傾盡全力,幾百年佈局,成功的機率已經降到不到三成,別提他心裡有多難受。
然而,他也深知此時的劉攸還不能出事,只好再抽出幾分心力,幫助劉攸鎮壓暴動的仙劍。
劉攸不停咳血,苦笑道“真是好笑,鎮仙劍,這名字起的真他娘不符啊。鎮仙鎮仙,見到個劍仙就歡呼著要靠上去……”
枇山山神金身陡然拔高,原本模糊的身影漸漸凝實,竟是直接揭開了壓制的修為,氣勢一轉,已經來到了金丹境。
劉攸苦笑,“這次玩大了。”
枇山山神到“事後再與你算賬。”而後沐浴在金光裡的眼睛往枇山方向看了過去,冷聲道,“掘人根本,可真是無半分善惡之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