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涼螢把頭埋在曾氏的懷裡,喃喃道:“嬤嬤說,是祖母要害我。是她替我擋了難。”
清夏與曾氏皆一愣。她們對視一眼,心裡的第一反應是連嬤嬤在說假話。
曾氏年長,經過的事也多。她看謝涼螢的樣子,並不像是因為得知親祖母要毒害她的緣故。但謝涼螢不肯說,曾氏只得小心翼翼地問她,“連嬤嬤的話你信了?她可還有說旁的?”
謝涼螢呆滯地搖搖頭。
曾氏勸道:“指不定是連嬤嬤病糊塗了。哪裡就有祖母要害孫女兒的?你娘不還是她侄女嗎?”
謝涼螢推開曾氏,慢慢地說道:“我一個人出去走走。”
清夏趕忙將帷帽拿出來,“我陪姑娘一道去。”
謝涼螢將帷帽戴上,“不用了,你留在這兒陪著連嬤嬤吧,我只在附近轉轉,等會兒就回來的。”
清夏咬了咬唇,點頭應了。
戴上帷帽之後,謝涼螢眼前的景象就被蒙上了一層薄紗。她感覺自己就像是這街上的景象一般,看不清也摸不透。有些時候彷彿竟在咫尺,但伸手去觸控的時候,卻發現遠得很。
她漫無目的地在路上走著,心裡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去哪裡。直到撞上了一堵人牆後,謝涼螢停了下來。她撩起帷帽前的薄紗,抬頭去看。一張熟悉的臉龐映入她的雙眸。
“阿簡……”謝涼螢淚眼模糊地看著薛簡,而後不顧所在之處,撲到了薛簡的懷中。
薛簡是被清夏叫來的。謝涼螢不肯讓自己跟著,但清夏卻是放心不下,想來想去,大約還是薛簡會對自家姑娘有些法子。所幸蔡滎的宅子距離雲陽侯府不遠,清夏一路小跑著過去很快就到了。也是運氣,今日薛簡在家,並未去衙門。
薛簡看了看周圍,知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他拉著哭到打嗝的謝涼螢,朝邊上的一條小巷竄了進去。
謝涼螢神魂不守地任由他拉著。她望著薛簡高大的背影,只覺得自己有一肚子的話要同他說。
薛簡覺得自己的衣服被拉住了,他停下腳步轉頭去看。只見謝涼螢低著頭,看不見她臉上的表情。薛簡以為是自己走得太快了,謝涼螢跟不上,剛想溫聲同她說自己接下來會走慢些。
“阿簡,連嬤嬤說我不是謝家的孩子。這是真的嗎?”
清夏過去找薛簡的時候,只說謝涼螢不對勁,一個人在外面恐怕會出事,並沒有說細節,所以薛簡併不知道內情。此時他聽謝涼螢這麼一問,有些措手不及。他把人拉到沒有人會留意的牆角,輕聲問道:“怎麼回事?”
謝涼螢抬頭看著薛簡,抽噎地道:“今日嬤嬤貪嘴吃了我的早膳,路上就發作了。到了蔡滎家裡的時候已是不省人事。等蔡滎將人救過來之後,嬤嬤對我說、對我說,祖母在我的早膳裡頭下了毒。還說,我不是祖父祖母從外頭抱來的,不是我爹孃的親生孩子。阿簡,你知不知道?嬤嬤說的是真的嗎?嬤嬤說,倘若我不信,便去找當年替我娘接生的穩婆,說是還活著。阿簡,你替我去將人找來好不好?我要親自問她。”
謝涼螢捂著臉,又哭了起來。“如果嬤嬤說的是真的。那為什麼我的親生父母不要我?他們還活著嗎?是不是死了?如果還活著,為什麼這麼多年也從沒來見我一面?為什麼祖父祖母要將我當作謝家的孩子養?我究竟是誰的孩子?我真正的父母究竟在哪裡?阿簡,我現在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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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簡輕輕撫摸著謝涼螢的頭,她說的每一個字都帶著血淚和控訴,讓薛簡聽著也不好受。
謝涼螢喃喃道:“如果我是孃親生的,那她為什麼要這樣對我?阿雲受傷並不是我的錯,她卻要說害我……”
話說到這裡,謝涼螢打了個寒顫,徹底地清醒過來,也不再哭了。當日秋獮之時,顏氏其實是說過和連嬤嬤類似的話。
謝涼螢有些穩不住身形,雙腿一軟,被薛簡眼疾手快地扶住。
自己……竟真的不是謝家的孩子嗎?
謝涼螢抬起臉,有些希冀又有些絕望地看著薛簡。“祖母對我下毒,是不是因為……我不是謝家的孩子?是不是我的父母,對謝家做了什麼,所以讓祖母這般對我?”
下毒?!薛簡抱緊了謝涼螢,心裡有些後怕。如果不是連嬤嬤,是不是此時此刻他看到的就是謝涼螢的屍體?是不是他再也無法聽到謝涼螢的聲音,也感受不到謝涼螢身上的溫度。他所面對的,就只有一具不會笑也不會動的,冷冰冰的屍體。
重生前的回憶重新回到了薛簡的腦海中。重生之後過了一段和平喜樂的日子,讓薛簡幾乎要忘記自己當時看到謝涼螢被毒殺的屍體時候的心情了。
同樣的經歷,他不想要第二次了。那實在太令他痛苦了。薛簡無法想象自己再次失去謝涼螢。
謝家!薛簡的臉猙獰了起來。
謝涼螢不明白為什麼薛簡突然變得很激動,幾乎將自己抱得喘不過氣來。她想抬頭去看薛簡,卻被死死地按在他的胸口。
“你跟我來。”
薛簡拉著謝涼螢回到了雲陽侯府。
事到如今,他不想再繼續隱瞞下去了。
謝涼螢坐在馬車裡,忍不住撩開簾子往外看。薛簡從剛才讓她跟著過來之後,就再也沒有說過話。自己被他送上了馬車,一路從侯府朝京郊的方向去。此時已是過了城門。
謝涼螢看著馬上一言不發的薛簡,很想問他究竟要帶自己去哪裡。看了半晌薛簡的側臉,謝涼螢還是放下了簾子,獨個兒地坐在馬車裡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