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合上眼,趙經雲就立即睜開了。他扭過頭看殿中正忙著將燭火熄滅的宮人,扭過臉,又重新閉上。然而沒多久,他又睜開了。
趙經雲無奈地笑著,將一隻手擱在額頭上。自己這是怎麼了。
謝涼婉……
趙經雲在嘴裡默默地咀嚼著這個名字。
聽到裡頭動靜的小太監用一種又快又輕的步子迅速靠近趙經雲,“殿下?有什麼吩咐?”
床帳後的趙經雲有些慶幸,這不是在白日裡,而且還隔著一層紗帳,沒有人會看見他臉上的赧色。他壓低了聲音,道:“沒事,你們忙去吧。殿裡留下個守夜的人,其他的都去歇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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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監並不馬上離開,而是在帳外等了片刻,確定趙經雲的確沒什麼吩咐,這才又回到外頭去。
燭火發出清脆又很小的“嗶啵”的聲音。守夜的小太監立在柱子邊上,身上用了巧勁,叫人看不出來他靠著柱子——這是經年的老太監們教會他們的把戲,可以讓自己在累著或者站著守夜的時候輕鬆些。
趙經雲兩眼圓睜,雖然身上疲累,卻又精神極了。他翻了個身,支著胳膊,看那守夜太監頭一點一點地打瞌睡,心裡不覺有些羨慕。
更深露重,萬籟俱靜。這樣的夜裡很少有人失眠,不過趙經雲卻是其中的一個。他睜著眼睛直到天亮,此時雖有了睡意,卻因為要去上課而不得不起來。他舒展著身子,讓宮女給他換上衣服,心想今日一定要抽空去妹妹那兒一趟。
三公主在宮女的服侍下,用了點粳米粥。不過也就喝了幾口,便推開了碗。
宮女苦勸不住,只得將藥湯給端上來。
三公主對喝藥倒是極爽快的。她自幼身子就不是很好,可以說是各種藥湯給喂大的。真真是打還不會吃飯呢,就先學會了吃藥。
也許是苦的東西喝多了,三公主的食慾就極平平。為了能叫妹妹多吃下些東西,趙經雲可謂是費盡了心思,乃至於自己向皇帝求了恩典,跑去御膳房向裡頭的御廚們學著做菜。
皇帝憐惜他們二人失了母親,特地批了一個小廚房給他們。這是尋常嬪妃都不一定會有的殊榮,不知道多少人羨慕。尋常嬪妃皇子們的飯菜,大都是由宮人們親自上御膳房去提的。路途稍遠些的宮殿,怕是隻能吃到半冷半熱的飯菜。
有個能自己做主的小廚房,趙經雲自然高興,每天變著法兒地給自己妹妹做吃的。只是時日久了,趙經雲也發現個問題。雖然有地方可以單獨合乎心意的飯菜,但份例卻照舊是那些。
白皇后並沒有因為他們多了個做飯的地兒,就格外開恩,給他們比旁人更多的東西。
趙經雲倒是樂意於白皇后這樣看起來有些刻薄的舉動。有個小廚房對他們而言,已經足以招惹許多人嫉妒了,若是再另外抬高了份例,不滿的人恐怕會越發多。屆時可是樹欲靜而風不止。
捧殺也是殺。
只是這樣一來,趙經雲就沒有足夠的材料給妹妹做吃的了。他給三公主做的飯是極精細的,菜必得是撥開了外頭一大半,只留個菜心。肉也是挑最細嫩的部位。有的時候為了做一道青菜豆腐湯,就得先用活雞煮的雞湯打底,去了豆腐腥味和菜心的青味後再下鍋。
三公主在日積月累中,早已被趙經雲給養刁了嘴,怎麼都吃不慣御膳房的東西。趙經雲只得拿了自己的份例來補貼,便是這樣都捉襟見肘。他們二人的舅家也不十分寬裕,送進宮來的禮物也都以土產為主。
為了解決經濟上的窘迫,趙經雲私下去求了皇帝,讓自己早早地做個親王,有了封邑自然就有錢了。不過皇帝卻反問他,是否捨得獨自去封地建府,獨留下三公主在宮裡。只這一點,就讓趙經雲猶豫了。封王的事,自然也不了了之。
這才有了他上恪王府赴宴,還得跟人借廚房來給三公主做零嘴的事。
細細追究,以皇子之姿借廚房,還要東西來做私物,頗有些叫人嗤之以鼻。但趙經雲只將三公主的高興擺在第一位,並不十分在意那些風言風語。
三公主打喝了藥,就一直倚著隱囊不肯睡,巴巴地看著殿門。
宮女替她將被子拉高擋風,“公主別急,今兒五殿下一定過來的。”
三公主微微噘著嘴,眼裡露出期待來,“皇兄昨日出宮之前就同我說了,會給我帶他做的松仁糖。昨夜我睡得著沒等到人,今兒說什麼都不能睡了。”
正說著話,趙經雲就來了。
趙經雲在妹妹的床邊坐下,把手伸進被子裡,捏了捏三公主的手,“還是有些發涼呢,怎麼不多蓋些東西?”
三公主搖搖頭,“我不冷,”她希冀地看著趙經雲,“皇兄可曾帶來?昨日說好要給我的松仁糖。”
趙經雲揉了揉她的腦袋,歉意地道:“我倒是做了,不過送人了。下次皇兄再給你做好不好?”
三公主不甚高興地低了頭,兩隻手絞著被子,“下次得等份例發下來吧?皇兄可是難得才能出宮一趟的。近來宮裡頭給咱們發份例的時候,不是少了,就是壞的。皇兄雖不說,但我卻是知道的。”
趙經雲瞪了眼三公主身邊服侍的宮女,“多嘴。”
宮女一言不發深深地低下頭。
三公主拉著趙經雲的手不住地搖,“皇兄將東西送給誰了?怎得也不給我留一些,著實偏心。”
趙經雲颳了下三公主的鼻子,“皇兄的心自然是偏的,你在那兒,皇兄的心就偏那兒去。”
三公主噘著嘴,鬆開了拉住趙經雲的手,“哼”了一聲,扭過頭不去看他。
趙經雲揉了揉妹妹的頭,一臉寵溺,“小孩子心性。”他眼露溫柔,對三公主道,“是謝四小姐,昨日她遇上些不高興的事,我便拿糖哄她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