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涼螢靜靜地看了會兒顏氏,轉身出去吩咐下人,“派個外頭的小子,把娘病了的事兒去告訴爹同哥哥。這可不是小事兒,咱們房裡如今沒了主心骨,必要叫他們回來拿個法子才是。”
僕婦福了福身,應了話就去外頭找人。
謝樂知同謝初泉倆父子因秋獮出了事提前回京,但並非休沐的日子,他們照舊還是要去衙門坐班。氣喘吁吁的小廝幾乎跑斷了半條腿,匆匆將顏氏中風的訊息傳到了他們的耳朵裡。倆父子自然放下了手裡的事,與上司告了假,急急地往家裡頭趕。
謝府正屋,謝家祖母機械地念著佛珠,面無表情。半晌她問道:“阿螢去叫她爹同大哥回來了?”
如嬤嬤低眉順眼地應了一聲,“算算時辰,三老爺同五少爺差不多該到了。”
謝家祖母手中一個用力,串著佛珠的繩子被掙斷了,沉香佛珠一顆顆從繩上滑落,掉在青磚地上發出清脆動聽的聲音。她暗含著怒意,咬牙切齒地沉聲道:“去把那兩個畜生給我叫過來!”
如嬤嬤一言不發地出了院子,就在二道門上站著,隨時準備把人給堵了,帶去謝家祖母跟前。
父子倆的轎子在院中一停,剛探出頭來,就看到如嬤嬤恭敬地朝他們行了一禮。
“三老爺,五少爺,老夫人喚你們先過去一趟。”
謝樂知微微皺了眉,與兒子對視一眼,見他一臉憂心忡忡外也是有些懵。謝樂知便放下了心,原還以為是自家這個混小子幹了什麼事惹來了親孃的不快,要叫去訓斥。現下看來,卻應是為了嫡妻的病。
如嬤嬤面色如古井無波,“三老爺還請快著些,老夫人還在等著。”
謝樂知理了理衣服,走在了最前面。不過到底不放心,多問了一句,“可知道娘叫我們過去所為何事?”
謝初泉快嘴插了一句話,“嬤嬤,祖母可是為了孃的病叫我們過去的?”他的眉頭皺地越發緊了,“真的如此棘手?要不要去請個恩典,多叫幾個太醫過來?”
如嬤嬤道:“老奴也不知道老夫人是為著什麼事。老夫人只道叫三老爺同五少爺過去,旁的什麼都沒說。”頓了頓,又道,“老夫人已派了人入宮請老太爺求了娘娘,興許晚些時候太醫就到了。”
謝初泉聽了這一番話,心裡有些安心,臉上不由得輕鬆了許多。他素來對太醫的醫術有信心,只要他們沒發話說沒得治,那顏氏必是還能好的起來的。
謝樂知的心情卻比先前要沉重得多。他熟知自己母親的性格,這次去,恐怕並非為了顏氏。
謝家祖母在正屋坐立不安地等著人過來,遠遠瞥見人進了院子,終於再也坐不住了。她抄起手邊的茶碗,在僕婦的攙扶下走出了屋子,狠狠砸在了父子倆的腳邊。
兩人被這一出給整地一頭霧水。還沒等他們回過神來,謝家祖母已經掄起了柺杖,重重地往他們身上打去。
父子倆身上疼地要命,卻還不敢躲,怕到時候傳出了不孝的名聲。
謝樂知終於捱不住打,問道:“娘要打兒,兒不敢違。卻也得叫兒做個明白人。”
謝家祖母上了年紀,幾下柺杖下去已經累得直喘氣。她指著謝樂知的鼻子,不住點頭,道:“好好,你要明白,我就叫你明白。我問你,你這些日子是不是常去那個雙鵲衚衕裡找個女子?”手一斜,又指向了謝初泉,“還叫初泉過去?”
謝樂知心頭一驚,他娘竟然知道了這事。這事兒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原本是想瞞著自己解決的,既然被知道了,也沒什麼不好承認的。他點頭應了,“那是柴晉的宅子,兒子過去是探望故人。”
謝初泉摸著身上的痛處,也承認了:“雙鵲衚衕名聲不大好,爹沒法兒經常過去,有時是我偷偷過去照看人家的。”
謝家祖母氣地全身發抖,她原以為謝涼螢不過是道聽途說,沒想到倆父子竟然一口承認了。
“好一個探望故人!好一個照看!這個故人究竟是誰?怎麼我還沒見著就聞到了一股狐狸精的騷味?!你倆就這麼探望著,照看著,把人給往床上帶了?!”說著又朝謝初泉身上打了一棍子。
謝初泉被打地嗷嗷直叫,“祖母都是聽誰胡說的,我們和人家清清白白。從未半分逾矩之處!”
“從未逾矩?沒逾矩,人家姑娘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謝家祖母被氣哭了,她丟下柺杖,渾身乏力地倒在了身後如嬤嬤的懷裡,“造孽啊,我怎麼對得起謝家的列祖列宗,竟生養出了這樣的畜生。一女同侍二人,還是父子,這種事便是放眼古今都聞所未聞。”
謝初泉沒好氣地嘟囔,“我管她孩子是誰的,反正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就是你爹的!”謝家祖母在如嬤嬤不斷地撫胸下緩過氣來,“這種事……做了這種事,你還敢頂嘴?!”
謝樂知忍著痛,踢了兒子一腳示意他閉嘴。“娘,這事兒是誤會。”他看了看周圍,本不欲把這事叫太多人知道,但現在不說清楚,怕是以後身上揹著個名聲脫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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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家祖母在如嬤嬤的攙扶下,立定,朝謝樂知揚了揚下巴,“你說。”私心裡,她也不願相信自己的兒子和孫子會做這等事。她需要一個解釋,一個能說服自己的理由。
“娘還記得我當年在江南求學時的同窗麼?他上京赴考時曾在家裡小住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