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籍就是項籍,走出那座大帳之後,他臉上再無一絲疑慮,神情堅定,筆直的站在楚旗下眺望遠方。
猩紅的大氅隨風獵獵有聲,引得烏騅“咴吁吁”張嘴去咬,寵溺的在愛馬腦袋上拍了一下,一人一馬便相似度極高的邁開步子,同樣趾高氣昂。
看到這樣的項籍,虞周直懷疑剛才拎著酒罈滿臉躊躇的是另一個人。
又或者說,也許項籍從來就沒動搖過,他早已拿定了主意,只是一個人享受孤獨與寂寥的時候恰逢自己闖入了,這才向多年手足稍作傾吐,讓肩膀略微放鬆一下。
真是個死要強!
遇到政事、軍事還能跟蕭何張良他們商議,事關自身的這點破事兒就羞於吐露了嗎?
如果不是被恰巧撞到,恐怕這傢伙又會對月長嘆,藉著酒勁獨自趟心河了吧?
等等!記得進入中軍大帳的時候,持戟衛士一個都沒有阻攔,這說明項籍提前是有吩咐的……
所以說,其實這傢伙也有傾訴的慾望,只是既不主動又不肯明說,甚至連個簡單暗示都沒有,完全就靠撞大運嗎?
真是活該啊!劉季有點心眼全都用到怎麼算計別人上面去了,項籍好容易動點心思,卻用到怎麼維護項氏少主的顏面上,被人家王八拳打落凡塵真是活該啊!
這個死傲驕!
不過相比起來,項籍的假面孔都透著一股讓人哭笑不得的真實,劉季真心的微笑都懷著別樣目的,把這倆人放在一起相互比較,虞周越來越覺得當初的選擇真是沒有錯,還是項大個兒相處起來更加舒服。
如果他不惦記自己的妹子就更好了……
……
項籍終於露面了,參與會盟的傢伙接下來幾天忽然積極很多,花蝴蝶似的出入中軍大帳,力圖完成各自使命。
也正是這時候,虞周才擺脫劉季糾纏,略微關注齊、魏兩地派來的使者。
齊國派來的傢伙叫做田巴,是個渾身文氣的武將,與之交談之後,虞周發現他們那邊的掌權者大多姓田,什麼田儋、田市、田榮、田廣、田巴、田假、田角……
總之一句話,齊國是個宗族味兒很濃的地方,不姓田都不好意思出門。
不過虞周對於這些人都沒什麼興趣,倒是那個徐悲鴻筆下拱手告辭的田橫更讓人印象深刻,五百餘人生死相隨,這樣的豪傑是該見一見。
打聽過之後結果有點失望,田橫作為齊王田儋的堂弟,如今還只是個雜號將軍,至於他手下的部曲,更是沒有相隨已久之人,看來田橫與五百壯士還要許久之後才能見識到,又或者因為自己的緣故壓根見不到了,著實可惜。
田巴不是個聰明人,這種順杆兒爬的機會他居然毫無察覺,一絲不苟的施完禮之後,此人十分客套的說著必將都尉問候帶給族兄,起身告辭了。
倒是接來下的魏王使者給了虞週一些意外,本以為那個名叫柏直的夯貨註定要無功而返,誰知此人竟不是真正使者,項籍露了面,柏直背後的魏豹也跳了出來,一改魏人先前作風……
“虞都尉,一直聞聽大名無緣得見,魏某失禮了。”
看著這個將來會被劉邦搶走老婆的倒黴蛋,虞周十分好奇誕下漢文帝劉恆的薄姬到底長得什麼樣。
甩走腦中雜念,他十分正色回道:“魏將軍遠道而來不曾通名,哪裡算得上失禮?此乃失誠,倒讓我等失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