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布拍了拍包裹,什麼都沒說,看來他早有準備,就等著這次只有三人的機會告別了。
“何必如此著急……”
“不急不行啊,你們都快功成名就了,我還是一事無成……”
真說起來,楚人佔據會稽之後欒布確實有些尷尬,從前兄長賢弟的叫著,忽然一下各有職差上下分明瞭,偏偏他還不像季布那樣老成持重,整天游來蕩去的,范增很難對其委以重任。
高不成低不就,用熟人的利弊就在這裡,要不然虞周的宿衛也該把他拉進去了。
也許真的境遇不同反而影響欒布成長吧,虞周施過一禮,再沒說什麼。
三人來,兩人回,地上的酒水還未乾透,多年同鄉先迎來一場離別。
走在回去的路上,虞周不免想起項梁為什麼寧可單幹都不和侄子一起,想來想去,他覺得這是一種表達自尊自強的方式,對於項籍和自己來說,項梁與欒布都是尊長,沉寂了那麼多年,一個有主見的人做出什麼決定都不奇怪。
春風得意時離開你,虎落平陽重新回來拉一把,虞周相信他們兩個都是這種人。
“果然不會事事都順心啊……”
“子期也覺如此?快來幫我看看今日能不能拿下此城!”
一回軍營就遇到項籍,虞周有些無奈,楚軍陣勢在那裡擺著,下邳陷落只是早晚的問題,但是項籍要的不是早和晚,而是帶著漂亮的戰績重見叔父,力圖顏面有光。
“傳單射進去了嗎?兩位軍師怎麼說?”
“早就散發進去了,但是下邳縣尉收繳紙張以後全都付之一炬,足見其意。”
“那就攻城罷……”
項籍吭哧吭哧:“子房與師父也是這麼說的,但是他們早有準備,此戰非一兩日之功,你辦法多,能不能想法子今日拿下?”
“我也不是神仙吶,連欒大哥的心都沒辦法留住。”
項籍這才注意到三人之中不見了欒布,聽季布耳語幾聲之後,他大大咧咧的一揮手:“男子漢大丈夫是該闖一番功業,暫且離開怎麼了,還不是有再見面的那一日。”
心可真大,不知道“當年”劉邦借兵而去的時候他是不是也這樣想,不過這麼一說,虞周堵塞的心情舒緩不少,翻了翻眼睛說道:“我有樣東西,或許此戰能夠用上,要不試試看?”
“為何不早說!”
項籍是個心急的,提著他的肩膀半懸空著就走了,季布見狀連忙回去整頓行伍,沒過一會兒,兩萬楚軍拉開陣勢,如雷似夔的戰鼓聲音圍著整座城池徹響。
旌旗迎風列列,戰馬飛馳傳令,一支軍隊走到現在算是很成熟了,儘管邊打邊收攏也往金子裡摻了不少沙,可是生在亂世的沙子依舊不俗。
項籍今天沒騎烏騅,倒是一身重甲綁縛的非常貼身,手持戰戟立在原地眺望,看樣子打算親自上陣了。
主將如此,剩下的校、尉也不甘落後,筆直站在原地以兵刃拄地,眼睛盯著遠處城池猶如案板上的肉,還未開始攻城便已戰意濃重。
虞周吩咐手下往前推置戰器的時候,順便與城中進行了最後一番答話,對方抵抗之意很濃,還是用箭矢歡送他回來的。
手中有盾的軍士熟練結陣,其後強弩森森,項籍甚至一點準備時間都不給雙方留,揮動戰戟下令開始攻城。
“嘟——嗚——”
“咚咚——”
戰事臨頭,城內秦軍並沒什麼大舉動,身為首邑之兵,他們早就從各地知曉楚軍戰力,兩萬人圍在城外,雖不至於草木皆兵那也是鋪天蓋地。
糧草有限外無援軍,秦人明知此戰必死仍要一搏,看來要麼縣尉、郡尉忠於秦室,要麼這是一股精銳之軍了。
攻城大多先要震懾敵人,衝在前面的新軍齊聲“嘿喲嘿喲”給自己壯膽,慢慢逼近城牆。
還未接陣,進入一箭之地的兩支軍隊便開始互射,看到楚人明顯吃虧,樊噲灌了一口酒,不樂意的哼哼道:“要是讓俺帶兵上去,根本不會死這麼多人!”
沒人回答他的這個問題,就連樊噲自己心裡也知道,拿新軍的血開路不但可以練兵,還有疲敵之效,這種戰法早已傳承多年,也是慈不掌兵的某一項緣由。
項籍稍一皺眉:“少喝點,別待會兒上陣手腳軟了,到時候我可不救你!”
“笑話!咱們楚人哪個不是越喝越有勁?!”
樊噲的話語獲得一片認同,就連范增也是連連點頭,這個時候,衝在最前的楚軍已經開始蟻附攻城了,人數佔據優勢畢竟有些作用,城頭箭矢變得稀稀疏疏,喊殺聲與兵戈交擊成了主旋律。
項籍站在原地沒動,臉上卻變幻萬千,隨著拳頭一鬆一緊,他的心早已飛到戰事最激烈的地方,恨不得身在其中。
喜歡千秋月落別楚將請大家收藏:()千秋月落別楚將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