笄禮跟男子冠禮一樣,主要儀式便是“三加三拜”,男子的三加分別是巾、帽、冠,女子的三加則是發笄、髮簪還有釵冠,短短的幾道步驟,盡顯出少男少女從小到大的所有歷程。
初加時盤發上笄,短衣換作襦裙,正如活潑爛漫的女童變成豆蔻少女,純真又不失伶俐。
再加時襦裙換作曲裾深衣,烏眸長眉窈窕而立,看上去矜持大方,也是虞周足喜歡的裝扮,因為跟項然的性情和整體氣質很搭,只是那張小臉上的稚嫩稍顯不足,更適合襦裙一般。
至於三加,大袖長裙端莊素重,貴族的風儀一覽無餘,給人的感覺很是心疼,彷彿穿著的不是一套莊重禮服,而是宗族期盼與禮制法度。
虞周明顯看到,換上大袖裙的項然有些無措迷茫,一如瘦小的身軀怎麼都透不出華貴雍容,還似一朵淡雅的幽蘭難以自襯成那牡丹的豔麗。
“甘醴惟厚,嘉薦令芳。拜受祭之,以定爾祥。承天之休,壽考不忘……”
虞周發了個呆的工夫,三拜也已經完成,項超還等他來扶著醮子,結果也不知這小子心思跑哪去了,連置醴都沒完成,傻愣愣的站在原地。
今天是項然最美的日子,不僅虞周的反應有些跟不上,項超也是心生感慨,服飾的變化道盡成長,將他少見女兒幼時的遺憾小小彌補一下。
傻小子呆呆的反應是最好的詮釋,女兒招人喜歡,做父親的很驕傲,得意完了就只剩下苦澀、懊惱、沮喪、不甘心……
因為能陪伴著的日子越來越少,項超隱隱後悔這親事答應的太快。
聽到唱辭,虞周趕緊撤去多餘陳設,甘甜的醴酒傳到項超手中的時候,他再次祝道:“甘醴惟厚,嘉薦令芳。拜受祭之,以定爾祥。承天之休,壽考不忘……”
項然對著叔母盈盈一拜,接酒入席雙手端著羽觴,鄭重其事的從左往右澆落,直至酒液僅存些許,才在唇邊輕輕一沾。
這時候輪到虞週上場了,他在送上黍食的同時飛快眨了眨眼睛,小丫頭立馬會意了,她低頜收頸,斂著麵皮卻怎麼都擋不住紅霞浸染,只覺胸中小鹿胡亂衝撞,差點打翻手中飯食。
項然檀口輕咬,虞周目不轉睛,因為從剛才的醮子開始,這禮儀就跟成親大禮隱隱相似,稍有不同的是,如果現在成親的話,那麼端坐案几的應該是兩個人,共同食粟飲湯,一起舉杯合巹……
只算粗通周禮的傢伙想到了,伶俐的小人兒如何不明白,就在虞周享受這種默契的時候,小丫頭掩面放下黍米,藉機遞出一個微嗔的眼神,看的他心頭大樂。
少年少女的小小互動無人察覺,項超可不願臭小子多纏在女兒身邊,他提起一口中氣,繼續唱道:“禮儀既備,令月吉日,昭告爾字……”
虞周退了下去,目光卻像從沒移開過,這種有些發膩的心情,直到聽項超唱出項然的字才跟捱了一記悶雷似的煙消雲散。
“……宜之於假,永受保之,字曰孟恬……”
“外父!”
項超如同面上捱了一刀,眼神鉤子似的在虞周身上劃來劃去:“今日乃是然兒大禮,不可造次!”
“咳咳,項伯父,小然這個字……誰取的?能換一個不?”
項超皺眉:“此乃魏老賜下,怎可胡亂更改,禮儀還要繼續,休要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