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仕昂閉口不言,心神大震,既驚於一介煙花女子竟有如此見識,又震撼於她口出所言正中自己心底所難以直視之處。
他狠狠閉了閉眼,低聲道,“聽你這談吐,倒是不像尋常人家。”
雲奕知他顧慮什麼,低頭輕輕道,“小女父親曾在地方衙中任一小吏,後家境破敗,輾轉路上被侯爺所救,救命之恩,小女心念至今。”
原來如此。
一時,汪仕昂腦中思緒雜亂,百感交集,勉力梳理後才道,“這麼說,景和他是託病,去了……煙花之地?”
雲奕搖頭,“侯爺確是在養病,但久日悶在府裡,他……”
“胡鬧,”汪仕昂連連搖頭,不輕不重地一拍桌子,嘆氣,“姑娘,你且起來罷。”
一粒淚珠順著睫毛滑下,雲奕哽咽一聲,搖了搖頭。
“唉——”
汪仕昂神情複雜,只又是一聲沉沉嘆息。
片刻後,汪仕昂面色無波無瀾走出院門,孫太醫正在不遠處趕來,見狀忙不迭趕到他面前,飛快往門內一瞥,低聲詢問,“汪先生,侯爺如何了?”
汪仕昂看他一眼,緩聲開口,“景和身子還需靜心休養,確實不宜遭人打擾,我們回罷。”
孫太醫一急,“皇上有命,這可……”
“孫太醫,”汪仕昂緩慢側身與他對視,平靜道,“老朽乃景和最為親近之人,自然是最掛心他身子的,這點,就連與他同窗多年的皇上都不敢妄言比過,你這又是何意?”
無形間威壓四溢開來,屬於兩朝帝師的儀態並非一言可蔽之,孫太醫直切觀之,心中咯噔一聲,匆匆低頭嘆聲不敢。
王管家若無其事笑眯眯揣袖旁觀,而後送兩人離去。
來喜來福小心翼翼跟隨,彼此抽空對視一眼,皆是驚歎不已。
連翹開啟門窗,輕手輕腳湊到站在窗邊沉思的雲奕身邊,輕輕看一眼她,再轉眸看去遠處,眸光閃爍內含驚豔,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問道,“雲姑娘,你方才與汪先生說什麼了?他……他知道了侯爺非在府中罷?”
雲奕點頭,似是還未抽出心緒,眼神還未回來,稍微側了側臉安撫地對她笑笑。
連翹看她額上紅腫一片,心疼不已,忙飛快打來冰涼井水浸了帕子擰好遞過來,雲奕怔怔接過覆在額上,一不留神倒吸一口涼氣。
連翹皺眉,又趕忙讓人去冰窖取冰。
她忙活一陣回來,雲奕仍還立於窗前。
簷下碎玉子輕輕拂動,叮鈴聲彷彿是在細聲呢喃,枝葉沙沙作響,游魚蝶翼似的尾巴一甩,漾出來幾圈微波。
雲奕長久地注視虛空中某一處,微不可察地嘆息一聲。
一直注意她的連翹忙問,“姑娘,還有其他什麼事兒嗎?”
雲奕緩緩搖頭,眨眼,抬眸看向天際,隨後回頭溫柔看她。
淡笑一聲,雲淡風輕道,“不破不立。”
她隔著手巾輕輕點了點紅腫的地方,沒什麼意味地嘖了聲,轉身離開窗邊。
連翹望著她的背影,後知後覺她是在回自己前一句問話。
相信經今日一事,時局必然已在眾人無所發覺之處,有了令人難以意料的轉機。
不破不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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