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侯爺最為親近、稱得上是位長輩的汪先生,要親自來探望“臥床養病”的侯爺的訊息一陣風似的吹遍了整座侯府。
氣氛陡然緊張起來。
除雲三外的雲衛皆回到自己位置上嚴陣以待,王管家領來喜來福去內院,連翹正好從房中迎出來。
“雲姑娘可在?”
連翹輕輕搖頭,“姑娘應該去藏書樓了。”
王管家暗自鬆了口氣,不過一顆心又飛快提起,怕雲奕回來的路上遇見那些人。
汪先生現身居皇宮深處,身邊必然密密麻麻都是皇帝心腹,侯爺不在,現在為時尚早,他們不敢隨意拿捏事態,只得勢必要替侯爺護好雲姑娘,儘量避開那些鷹爪眼線。
雲三再次對鏡仔細端詳,短短瞬息間目光神態變了幾遭,周身氣質奇妙地貼合明平侯。
雖說這並不是第一次見,但站在他身後的雲七還是稀奇,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
雲三注意到,在鏡中與她對視,略抬下巴,“愣著幹什麼,去找雲姑娘。”
雲七如夢初醒般,眉間生出幾分焦急之色,點點頭轉身出了房門。
藏書樓自稱一方天地,靜謐中,雲奕在高頂平機的書架中慢悠悠抱著胳膊晃來晃去,目光在層層模樣古樸的書箱搜尋,偶爾抬臂取下一本翻看,然後再重新放回去。
半個時辰仍是一無所獲,但也算是在意料之內,她嘆口氣,一面抬頭看最上面那排放了些什麼,一面倒退著往樓梯口去,心底盤算著既然人不在眼前,那就趁機再去瞧一瞧他的佩劍。
這藏書樓中無常人來,因此有些角落落了層薄薄灰塵,雲奕慢條斯理避開機關,繞到暗格前輕輕撥弄幾下,暗格彈出,底部浮現出個類似九宮八卦的銅盤。
嗯?
雲奕挑眉,若有所思不緊不慢撥弄外圍那圈,另隻手指尖輕輕摩挲,忽地一停,側耳聽微不可察輕響一聲,勾唇一笑。
裡面幾圈亦是如此,這機關看著巧妙,但好像就是專門對她不設防似的。
雲奕後退一步,眼底含笑看面前書架輕微震動幾下,往後滑動半步,自地板深處抬起一方木匣。
“藏那麼深呢。”
撩開裙襬蹲下,籠在外層的青色紗衣花瓣舒展般盪開,落在從高處小窗灑進來的柔光中。
雲奕隨意將幾縷頑皮長髮撥到耳後,眷戀地撫過上面暗紋,動作輕柔將木匣開啟。
薄薄的寒光乍然洩出,鋒利卻顯得似水的溫柔,雲奕面上神情愈發柔和,索性靠著書架坐下,將木匣放到腿上,細細欣賞片刻,捧起長劍抽出小截劍刃,在泠泠劍光中看見自己含笑且寫滿思念的眼。
和煦日光中隱約可見有閃閃發亮的細小灰塵浮動,如金粉一般。
雲奕輕輕吐出一口氣,不忍多看幾眼,小心翼翼合上劍鞘抱進懷裡。
長劍冰冷,經年裹挾一股寒意似的,但在有情人懷中亦不可免俗地一寸寸染上體溫暖意。
雲奕偏頭靜了一會兒,不經意低眸,才發覺匣中鋪的雪色綢緞下有一處小小起伏,好奇探手去觸,硬硬的像是石頭。
掀開上面綢緞,映入眼簾的是一枚蓮花紋的玉佩,下面壓著食指大小的一張紙條。
上書,憐卿念我,此物為贈,聊以慰藉悠悠之心。
雲奕沒忍住輕笑一聲,捻著玉色穗子提到眼前轉了圈,心頭被羽毛輕輕撓過似的發癢。
這人到底是什麼時候想到的……
玉佩落在掌心微涼,雲奕又坐了片刻,才將絲綢重新撫平整,戀戀不捨地把長劍放回原位。
外面日光傾斜明顯,她在此處安心得像是忘記了時間流逝,只遺憾沒有想著帶些點心茶飲進來,起身在附近隨意翻看古書,饒是肩背經脈發澀發脹也不想要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