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廳,沈麟若有所思,“你家侯爺,還未起身?”
匡求站在簷下裝作聽不懂地看天,不知從哪飛來一隻鷹,站在瓦片上居高臨下俯視他。
耳邊響起少女清亮含羞的嗓音,“大人,您請稍等片刻,我這就再去看看。”
那隻鷹觀望片刻,似是不懂這陌生人來此作甚,展翅俯衝下來,把剛剛踏出臺階的少女嚇了一跳。
連翹低低驚呼一聲,看清是什麼後綻放一個笑臉,伸長胳膊以為它要落下來,嗔道,“你怎麼突然飛出來啊赤腹,嚇到人可怎麼辦?”
有生人在,赤腹沒有像往日那般咕咕叫著湊過去,打量幾眼她過於纖細的胳膊,默默盤旋一圈落在了欄杆上。
匡求有些好奇地盯著它看,直覺它過於善解人意了些,就連沈麟也被外面這動靜吸引,往外略走幾步站在門邊往外看。
連翹喚了它幾聲,見它還是警惕地打量沈公子兩人,無奈朝兩人歉意笑笑,回頭對前來斟茶的碧雲一點頭打聲招呼,匆匆往外走去。
昏暗房中,層層紗幔遮住一室春色。
雲奕安穩地睡在顧長雲懷中,眼尾一抹瀲灩的紅,顧長雲垂眸看她,動作輕柔地打理散落在臉頰邊的碎髮,指腹撫過那點若有似無存在的水光。
這一刻的溫情,問誰不沉溺?
皺起的眉為此舒展,顧長雲淺淺舒一口氣,下巴在她柔軟的發上蹭了幾下。
他卻不願說出沉溺二字。
朝思慕唸的一刻,眼前如此,那往後日日夜夜又待如何呢,那名太學學子的出現好似兜頭一棒悶棍敲下,警醒他這京中,這天下,與眾人眼中的安好只隔了薄薄一層輕紗,一陣吹落蛛絲上霧水的風便能輕而易舉將其刺破。
他所在的這個位置,眾矢之的,明明已淪落為世間文人口中的紈絝朽木,有人合力掩其昔日光彩,可若是真到了江山禍亂時,眾人第一個想起的,只會是他。
無論是確確實實讚佩他決勝千里之本領,還是惡毒地想推他這為不少人所記恨的人出去作擋,可笑的是,他們這些人只會在這一件事上不謀而合。
他早在數十年前便見識過了。
顧長雲閉上眼,溫香軟玉再懷,他想,用不了多長時間便鮮少會有這種好夢了。
他將會奔波在外,危機重重,枕戈待旦,怎麼捨得帶她在身邊。
或許還得去一趟江南。
正閉眸思索,忽地聽院中一陣細碎腳步聲,隨之,懷中也傳出了可愛的鼻音。
他低頭去看,雲奕迷迷糊糊抬起臉,習慣地伸手在他下巴上摸摸,哼哼兩聲。
“要喝水?”
“唔……”
顧長雲會意輕笑,在她額上落下一吻,細心掖好被角後才起身下床,倒一盞溫茶端在手裡,趕在連翹躊躇叩門前將門開啟一點平靜看她,壓低聲音,“等一刻鐘。”
連翹怔怔點頭,對著重新關嚴的門反應了一會兒,轉身去打熱水。
掀開床帳,雲奕已擁被坐了起來,被顧長雲餵了幾口水,才緩過來神,懶懶撩起眼皮看他,目光中帶著詢問,“你昨晚是不是說什麼話了?我沒聽著。”
顧長雲低笑,“昨晚說了那麼多句話,沒聽著?我怎麼有點不相信呢,被弄得那麼乖,讓說什麼話就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