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白色身影從不遠處拱門後走出,聲音無奈含著笑意,問,“是晏家人來接雲姑娘了?”
顧長雲沉默不答,白清實倒也沒說什麼,繼續往前走了幾步,慢條斯理道,“果然是成了家的人,我記得,雲姑娘最開始來去皆是無影無蹤,走的都是牆頭——現在不但提前與你商量,走之前還讓你送,依依不捨,實在是轉變太多。”
顧長雲自然聽出他有心寬慰,臉色稍霽,再往外看去巷內已沒了人影,便關門往回走,問他,“那麼晚了,找我有事?”
白清實頓了頓,漸漸收斂了些笑,從袖中取出一張紙條,罕見地猶豫著沒有立即遞給他看。
“探子查出,當年與去往錢塘的那名巡撫私交頗多的幾位前朝官員,或許知曉陳情書的下落。”
“陳情書?”顧長雲皺眉,“這不是最重要的,主要是那幾個作書的人……”
白清實搖了搖頭,抬手止住他的話,像是下定決心般在他眼前展開紙張,放輕聲音,“這其上有一人為前朝通政司參議李琦,想來,是侯爺泰山大人罷。”
顧長雲目光驟然凌厲起來,當即奪了紙張細看,寒意飛快蔓延全身,不敢深思。
白清實默默凝視他的臉色,心中千言萬語只能化為一句,好生巧合,巧合得趨於蹊蹺。
雲奕方走,顧長雲只覺得心口被撕開的口子更大了些,不住的灌進去許多寒風,吹得他如墜冰窟。
恍惚間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竟還冷靜,顧長雲揉了紙團攥在手心,沉聲道,“明日我去大理寺。”
兩人默契多年,僅這一句話白清實便知他意欲如何,頷首,沉吟道,“這幾日我總覺得,要有更多的事將串連到一起……”
繞來繞去還是回到京都,歸於前朝。
誰敢往下深想?
顧長雲突覺頭疼,身上陣陣發冷,袖中手背青筋暴起,紙團被攢得更緊。
冥冥之中像是有一隻手攪動時局,穿越層層迷霧,推波助瀾,將多年前的舊案徐徐展開在當下。
是還未打撈的密網,還是長達十餘年的計謀從未停歇,他們一概不知,只有揣測,查探,以綿薄之力螳臂當車,抵禦滾滾而來的齒輪。
但仍不知是正剝繭抽絲,還是被一步一步的妻子推到棋盤中心,愈陷愈深。
寒意如潮水般從四面八方湧來,顧長雲狠狠閉了閉眼,檀木串一晃,流蘇輕輕掃過泛白指骨,溫柔的像是有人輕撫。
他自知天資聰慧,鮮少失措於一葉蔽目之時,但凡事有例外,他倒舌根泛苦,自嘲看不清時局了。
但事無退路,更決不能後退,他們只能使盡渾身解數,哪怕捨身犯險,也一定要參得破局之法。
哪怕只為庇護一人。
白清實眉間流露擔憂,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又慢慢吐出來,“事關雲姑娘,我不願瞞你,也不能瞞你,但長雲,君子不涉身犯險,不立危牆之側……謹慎為之。”
顧長雲兩指按上眉心,廝殺多年的沉穩氣勢取代片刻的關心則亂,嗓音沙啞,道,“我知,多謝了。”
白清實抿了抿嘴角,沒有多做言語。
他心中亦是洶湧,浪潮卷攜著埋葬於最底下的陳年舊事翻湧上來,不外乎是再撕開創口。
但事已至此,沒什麼不好往下查的了。
走一步算一步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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