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府,趙遠生一進門便如釋重負地長舒一口氣,臉上露出個笑模樣,接過侍人捧來的鳥籠,哼著曲兒逗著雀大步往裡面走。
管家沒接著信兒,乍一看到馬車上多了兩口小箱子還以為自家王爺又去何處一擲千金了,剛在心中默默嘆氣,上前吩咐人抬下,就聽見身後趙遠生腳步一停,聲音響起。
“哎哎哎,這可是明平侯送的好東西,可別磕著碰著了,都小心點,直接送我房間裡去!”
趙遠生抬著下巴,站在階上居高臨下地盯著那兩口箱子,管家回身對他低了低頭稱是,不經意瞥見他眼中似在發光,一愣,面上也帶出點笑意。
每每佔了明平侯的便宜都跟得了天大的樂子一樣,這次侯爺從江南迴來,這小王爺怕不是看人還惦記著給自己捎東西,高興得連個遮掩都不做了。
趙遠生可不願這麼承認,只不過顧長雲不在,他沒個狐假虎威的機會,夾在各貴族子弟和朝堂官員間頗為吃緊,整個人的弦兒時時緊繃壓根就松泛不下來。
顧長雲一回來便好了,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左右壞事落不到他頭上。
他想起今日在明平侯府門口見上的一面這人身上的異樣,後背發涼的感覺漸漸散去,鬼使神差好奇起來。
一路上他一直在揣測可能借此機會暗殺顧長雲的人,然而卻沒丁點頭緒,若人心真的存了疑,看哪個都像是兇手,更何況人選還真不少……
小雀擠開小門從籠中飛出,輕飄飄落在他肩頭啾啾叫了幾聲,趙遠生回神,指頭逗弄它幾下,若有所思地轉身離去。
琥珀肘子外裹醬汁紅亮誘人,質地酥爛,肥而不膩,輕輕用筷子一夾皮肉便能輕易剝離,雲奕乖乖坐著攤開手任顧長雲用溼帕子細細地擦,饞貓似的,眼睛就沒從這偌大一塊蹄膀上離開過。
顧長雲微微笑著看她,但還是擔心她剛起來就用這會不會太過油膩,目光在桌上巡視一圈,長臂一伸將一盅蝦仁蛋羹端過來,不容拒絕強勢道,“先用這個墊墊肚子,不然吃完了這肘子,非得膩得你胃裡難受。”
雲奕撇嘴,不情不願得拿起調羹,放軟嗓音討價還價,“這太多了,吃完我就沒肚子吃其他的了。”
顧長雲捏她的臉,無奈笑道,“就吃一小半——你吃著,我給你卷個餅夾些肘子肉?”
雲奕這才滿意,口中滑嫩的蛋羹忽然就覺得沒之前那麼好味了,直勾勾盯著顧長雲手裡。
常年往紈絝公子哥靠攏的明平侯兩隻手白皙且骨節分明,細小傷疤用藥膏養得消失褪盡,微微泛著蒼白的冷意,就連卷餅的動作都是那麼慢條斯理,優雅矜貴,倒像是在煮酒烹茶,彈琴作畫了。
顧長雲餘光瞥她面露痴態,還以為她是饞得緊了,心疼又好笑地用手背蹭蹭她的下巴,“這麼饞這個?”
雲奕若無其事移開目光,才不好意思說是看他的手看入迷了。
顧長雲想了想,仔細挑了一小塊連皮帶肉的地喂她嘴邊,忍笑,“好了饞貓兒,先吃一口解解饞。”
那麼大一盤肘子擺眼前,只讓人看不讓人吃,還說人饞?!
雲奕幽幽瞪他一眼,毫不猶豫張嘴咬了。
那麼大一盤肘子擺眼前,只讓人看不讓人吃,還說人饞?!
她心滿意足眯起眼,看他舉起茶杯抿了口熱茶,淡淡的龍井香彌散開來,忽然想起來,舀了勺蛋羹,問,“咱們帶回來的那些東西,你都分完了?”
顧長雲詫異地看她一眼,似乎是奇怪她怎麼這樣問,不自覺緊張起來,道,“怎麼會,妻兄送我的那些禮品,我全都親眼看著讓人好好收入庫房了,怎會捨得送與他人?!”
雲奕怔然,口中咬著蝦仁茫然抬頭看他,“啊?”
“……我聽王管家說,今早給了七王爺兩口箱子的東西,都有啥啊?”
顧長雲冷靜地給她塞了口紅燒肉,“噢,沒什麼,一些茶葉扇子話本子什麼的,還摻了點咱們庫房裡用不上的瓷器擺件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