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乞巧。
雲奕在夢中想起這個事。
此時窗外晨光熹微,山間的薄霧在林間緩緩浮動,描繪出淡金的輪廓。
隱約聽見鳥鳴,她迷迷糊糊的,還未完全清醒便擁被坐起,呆呆地透過床帳看了眼外面。
冰盆貼心地被擺在一個不遠不近的位置,放在小泥爐上溫著的清茶放在伸手就能夠著的小桌上,外間的松魄香無聲燃著,一點點侵染整個房間。
顧長雲還未來。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打個哈欠後復又躺下,等人來將自己喚醒。
半個時辰後,一抹修長挺拔的人影避開自月亮門上垂下的一枝紫藤,無聲穿過小花園走過迴廊,輕輕推開了門。
內間的呼息聲安穩綿長,顧長雲勾了勾唇角,將手中托盤放下。
雲奕在睡夢中嗅見草藥的清苦,下意識皺起眉頭,抱著被子慢吞吞翻了個身,背對著床邊撩開薄薄紗幔俯身笑看她神情的顧長雲。
左右時間還早,擱在外間桌上的湯藥還要涼上一涼,顧長雲愛憐地理好她貼到臉上的幾縷長髮,起身去小花園內打水拎到院中偏房燒開。
雲奕是聽著不遠處細微的水聲緩緩睜開了眼,朦朧的視線中,枕上墊著絲帕放了一枝半開的並蒂蓮,花香嫋嫋。
眸中登時染上笑意,她撐起身子,一面拿了這枝蓮花在鼻尖輕嗅,一面探手撥開帳子往屏風後看。
約莫是聽見被褥摩擦的細微動靜,繪了十里荷塘的大屏風後水聲一停,顧長雲提著木桶出來,看她欲蓋彌彰地躲在紗幔後偷看自己的嬌憨模樣,不禁愉悅一笑。
“吵醒你了?”
“沒有,”雲奕小心地舉著並蒂蓮,將半邊床幔掛到小鉤子上。
她往外探身,雙眸含笑地望著他的動作,故意撅唇撒嬌,“今日是乞巧。”
“嗯嗯,乞巧也要喝藥,”顧長雲飛快擺好小几藥碗和果脯,隨意抬袖一抹下顎滑落的汗珠,斜眸看她轉為幽怨的神情,失笑,哄道,“乖。”
他每日都是晨練後過來尋她,身上難免不會生出薄汗,因此不敢離她太近。
對她伸手要抱的舉動,顧長雲也僅僅只是俯下身貼了貼她的側臉便抽身離開,道,“把藥喝了,我馬上就回來。”
聞言,雲奕的目光飄到了屏風後,一頓,幽幽道,“也可以洗的慢些。”
顧長雲意味深長地挑眉,似笑非笑,“不會讓你有機可乘。”
雲奕無辜眨眼,總覺得他在一語雙關。
片刻,出來時周身縈繞著水氣,顧長雲赤裸著精壯的上身只著一條絲褲,拿手巾擦拭著尚在滴水的髮尾,匆匆走出屏風。
剛抬眸,目光便銳利地罩住乖巧抱著軟枕盤腿坐在被褥間的雲奕。
見她唇邊沾有一絲褐色藥汁,而小几上的藥碗的確空空如也時,眉間神色才驀地軟化,唇邊洩出一絲淺笑,一步步靠近,自然而然地抬指在那水紅的唇上一抹。
“今日好乖。”
雲奕贊同地點頭,很滿意他的這句誇獎,笑眯眯托腮看他,“去年的今日,是在京都過的。”
說到這,顧長雲眸色一暗,將手巾隨意搭到架子上,一步步靠近床邊。
雙手撐在兩側,俯低身子時手臂上線條微微繃緊,攝人的松香猛地席捲而來,將她困在這臂彎間的天地。
雲奕的眼睛追著他下顎的一串水珠,往下掠過喉骨,再漸漸流過緊實的上身,將那絲褲浸溼了一點痕跡。
顧長雲垂了垂目光,微微一頓,沉吟道,“大清早的,你這麼直勾勾地盯著那……不太好罷?”
雲奕矜持地點了點頭,“還行。”
“還行?”顧長雲輕哼一聲,並沒有像雲奕意料那樣變本加厲地往前,反而抽身離遠了些,直起身子抽走被她壓在身下的裡衣,唇邊噙著戲謔的笑,“那你便就沒了看這‘還行’的機會了。”
雲奕愣愣盯著他繫繩結的手,口中冷不丁被塞了枚酸甜杏脯。
“今日是乞巧,”顧長雲支起窗子,渾身沐浴在晨光熹微中回眸看她,溫溫一笑,“不快些起來帶我看看這荊州的風俗人情麼?”
“乞巧的風俗大同小異,同在京都並無兩樣,”雲奕笑道,對他伸出了手,“不過這個時候的湖景山色很能入眼,成雙成對的有情人猶如漫步畫中,更具風情。”
顧長雲一手牽人,一手攬上纖細腰身,略一用力便將人穩穩抱起,低笑著咬耳朵,“你我亦該是畫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