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腳邊擺著一四尺見方的漆盒,盒蓋半開,露出雪白絨布上的暗色一角。
身著黑色勁裝的男人無聲跪落在門前。
趙貫祺往火中遞了一疊,使得火舌猛地往上一竄,他漫不經心合上漆盒蓋子,指腹輕輕撫過邊沿,沉聲問,“都處理完了?”
男人沉默著往前膝行兩步,點一點頭。
趙貫祺瞥他一眼,“嗓子還沒好?”
男人神色變了變,險些下意識撫向自己喉骨上的疤痕,在他審視的視線中張了張口,徒勞地發出幾聲沙啞的氣音,失望搖頭。
“嘖。”
趙貫祺起身,明黃色錦衣掃過火光,不知是哪個更明亮些,在男人的余光中,這截刺眼的亮黃色漸漸靠近,最終停在自己身側。
陰沉的目光重重籠罩著他,頭頂傳來一聲冷冷的嗤笑。
“你之前的主子可不是什麼善人,下手甚為陰毒,也幸虧你並沒有識人不清,棄暗投明留得一條命在。”
男人臉色黯淡了些,抿緊了唇。
棄暗投明麼……
趙貫祺緊緊盯著他的反應,見他木訥忽覺乏味,心不在此地擺手讓人下去了。
男人磕了個頭,同方才現身時一樣,無聲無息消失不見。
趙貫祺回身,眸中映著上下浮動的火光,神情冷然。
又是一個漫漫長夜。
萬府,夜深人靜,簷下一盞夜燈昏黃,明明還是殘夏,院中細微蟲鳴卻早已消失殆盡。
灰色的信鴿幾乎融於深重夜色,在一處屋脊上停了停,像是在辨認方向,展開翅膀無聲滑過空蕩庭院,落在零散灑了幾粒小豆的窗臺。
噠噠的啄食聲引來屋內人的注意,萬丘山披衣撩開床帳,神色冷靜,面上沒有一絲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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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啟窗子點了點灰鴿子的腦袋,熟練解下它足上綁著的小竹筒。
鴿子對著他歪了歪腦袋,萬丘山嗤笑,隨手從桌上捻了兩粒花生米給它,從往小瓷盞裡倒了點清水,低聲喃喃,“連鳥都會找人要報酬。”
又逗弄幾下鴿子,掩上窗,萬丘山眉眼陡然低沉,取來火摺子點了桌上的燈,從竹筒裡倒出一卷紙條展開細看。
不過一盞茶時間,香爐焚起輕煙,桌上竹筒內換了新的信卷,萬丘山慢條斯理用銀釵一點點撥弄香灰,淨手後將帕子擲在盆中。
明平侯確不在府中,他先前猜測數日前的那場亂子只是為掩人耳目,如今來看倒不是因為什麼朝堂上的緣由了。
灰色的影子在天邊變成一個小點,已是丑時,萬丘山卻異常清醒,從匣中拿了一巴掌大小的梅子青香爐出來。
萬府中其他房間暫且不說,只他房中的茶器用具皆是上好,香爐一概鎏金,方才他用的那個香爐壁上刻了喜鵲登梅,每一根羽毛纖毫畢現,鳥眼更是以紅寶石鑲嵌,奢華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