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在能醒嗎?”
晏子初盯著床上小臉煞白的雲奕直皺眉,“稍微醒一下也行。”
一旁倫珠看他一眼,神情不解。
晏子初低聲解釋,“不得問問她,願不願意跟我回荊州養傷麼。”
白彡梨半跪在榻邊,專注地捻轉紮在雲奕手腕上的金針,隨口回了一句,“你確定她願意?”
晏子初臉色變了變,硬著頭皮不滿道,“我又不是不讓她回京都了……”
倫珠抿了抿唇沒說話,坐在一旁,指尖糾結地繞著一點衣角打轉。
去荊州麼。
晏子初注意他的小動作,忽而想到一事,偏頭懊惱地皺了皺臉。
他給忘了,倫珠應該是要回京都的,他們一行人浩浩蕩蕩往荊州去,總不好讓倫珠他一人孤零零地朝反方向去。
白彡梨敷衍地嗯了聲,一時房中陷入安靜。
太白山上,山清水秀的一處,晏塵表情凶神惡煞,叉腰站在一高大枝杈上遠眺,視線內只有層層疊疊的綠意,看得他簡直噁心想吐,憤憤罵道,“他大爺的,到底哪才是條往山外去的路?!”
樹下,晏溪蹲著拿一根樹枝慢吞吞攪著湖水,“本來就沒路,是你硬要瞎走的。”
晏塵身形僵硬一瞬,從樹上躍下,小聲嘟囔,“哪有……我看那明明就是條路。”
“哦,”晏溪面無表情戳穿他,“是條斷路,通往一掛小瀑布,你拉著我就跳下去了,”樹枝撩起一串水珠,甩了晏塵一臉,他剛要發作,便見晏溪滿臉無辜地指了指自己在旁邊曬太陽的外衣,“你看,我衣服還沒曬乾呢。”
晏塵哽住,憋屈地蹲他旁邊,“那咋辦麼?”
晏溪繼續唸叨,懷疑自己,“明明我方向感就不太行,到底怎麼會放心跟著你瞎轉悠的。”
晏塵頭疼,“得,別說了,咱們繼續拋銅錢?”
“我才不要,”晏溪扭頭拿後腦勺對著他,目光微微頓了下,疑惑,“那是……馬蹄印?”
“啥?”晏塵伸長脖子,眯眼一看,“荒山野嶺哪來的馬,野馬?”
晏溪白他一眼,走過去仔細端詳,眼前臨近水邊的溼泥灘上有半個模糊的痕跡,他拿樹枝在半空虛虛描了一遍,判斷,“的確是馬蹄印。”
晏塵稀奇,“走這麼久,鳥爪子印看見不少,第一次看見馬蹄印,是之前上山的人留下的?”
“不像,”晏溪搖搖頭,回身換了根樹枝挑起還沒幹透的外衣,二話不說就要隨著沿水邊蔓延的那點不起眼的痕跡一邊找一邊走。
晏塵茫然看他,拉住他的胳膊,“哎你幹啥去?”
晏溪瞪他,有理有據道,“書裡說老馬識途,跟著馬走比跟著你走好一百倍。”
晏塵被堵得啞口無言,愣了一會,聳肩,無奈道,“那行,看看這匹馬能把咱們帶到哪個山窩子裡去。”
晏溪撇撇嘴,沒理他,悶頭繼續走。
反正也不能再倒黴了。
京都,天氣依舊晴朗,但日光卻不復先前那邊灼人肌膚。
白清實站在簷下,一手搭在眼上往遠處看雲色,余光中一抹深藍色身影靠近,還未回頭便已笑開。
“這件衣裳是做給你夏末穿的,料子雖然透氣軟薄,顏色卻是深的,現在這個天穿盡吸熱氣了,”他含笑回頭,陸沉手中端著一盞銀耳蓮子羹,淺淺紅了耳根,不大自然地看他。
“想穿就穿了,沒注意別的。”
白清實知道他面皮薄,輕輕一笑,“也不礙事,這半年阿驛身子抽條長得快,做衣服勤,過不幾天裁縫又要去找他量身形,”長指越過那盞銀耳羹,抹了抹他袖子上的褶皺,“到時我請他幫忙帶幾匹好料子的布來,快快地再給你做兩身現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