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有月光,門前兩盞大燈籠照出另一種景色,屋內桌上擺滿滿一桌山餚野味,雖沒那麼精細,倒別有一番風味。
陳父今夜興致極好,看顧長雲腿傷痊癒大半,從院中梨花樹下起出一小壇自家釀的竹葉青酒,陳秀秀紅著臉,一邊小聲囑咐他不要多喝,一邊主動去櫃子裡翻出酒杯清洗。
陳父笑眯眯不到破女兒心事,只揹著顧長雲向陳母遞個眼色。
陳母不似往日那般熱絡,心事藏在眼底,招呼顧長雲坐下後擦了擦手回廚房做菜。
顧長雲漫不經心打量屋中,餘光將三人神態瞧個清楚,唇邊挑起一抹玩味笑容。
看來今晚這頓飯並不全是這兩人操心自家女兒的探口風,倒像是一場有去無回的鴻門宴。
顧長雲忍不住多了兩分好奇,他來時一路炊煙裊裊,聽見雞鳴犬吠,各家院中說話聲做飯聲哄孩子的聲音不絕於耳,一切皆如同尋常村落。
但夜色真正拉開後,卻是如同無人之境般沉寂,就連墳地都比這多幾聲鴉叫。
陳父熱情地招呼他飲酒,屋門外陳秀秀不時經過一趟,眼神若有似無地往裡面顧長雲身上瞟。
顧長雲滴水不漏應對陳父的套話,若是願意,他很同人聊天,沒幾句便將陳父的注意岔開,拐幾拐才讓人反應過來繞回話題。
杯壁在唇上輕輕一碰,顧長雲頓住,往外看了一眼。
奇怪……雞鳴犬吠好像一下子沒了,很突然,不是錯覺。
陳父發覺他往外看,恰好陳秀秀含羞經過,瞭然地擱下酒杯,清清嗓子就要說幾句同自家女兒相關的事。
顧長雲回頭微微一笑,率先開口,“陳叔,這院子裡種的什麼花啊,怪香的。”
陳父一頓,下意識看向他指的那幾簇粉色小花,“啊,你說那個,花菸草,在我們這遍地都是,不怎麼香,但秀秀喜歡,就種了一些,”他指了指旁邊那簇不大顯眼的草,“香的是那個,山裡的野草好養活,能驅蚊,家家戶戶都挖幾棵回來種著。”
他斜眸觀察顧長雲的神情,試探道,“你要是喜歡,趕明我讓秀秀進山給你挖幾棵?”
“……等你走了好帶著……”
顧長雲看似被他提醒,惋惜地搖搖頭,“那可不好帶,我這腿託大夥照顧好了個七七八八,過不兩天就得回去,看這日頭那麼大,路上沒過一會兒就曬蔫了。”
他重新拿起酒杯,嘟囔一句,“哎,出來那麼久,也沒法給家裡報個平安,萬一他們以為我被豺狼虎豹吃了那還得了?”
陳父眼前一亮,擺擺手讓他別擔心,像是不忍讓他想起傷心事一般,笑呵呵地招呼他多吃菜。
陳母和陳秀秀在廚房另開了一桌,盛出來一些飯菜母女倆親親熱熱抵膝坐一起吃,兩人莫名都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有一搭沒一搭往堂裡晃。
不多時,陳父興奮地從屋裡跑出,壓低聲音,“藥起效了。”
陳母“噌”地一聲站起,侷促地揉了揉圍襟,猶豫,“真的要那樣?”
陳秀秀疑惑她的反應怎麼比自己的還要大,不解,又有些不安,起身抱著她的胳膊晃,“娘?你怎麼了?咱不是說好了……”
陳母目露不忍,安撫地拍拍她的手背,敷衍,“對對,說好了說好了……你先回屋,我跟你爹再商量商量。”
“這有什麼好商量的,”陳秀秀踮腳,隔著窗子看了眼伏在桌上的俊朗側影,臉紅,小聲囁嚅,“不是都商量好了麼。”
奈何陳母一直催她進屋,陳秀秀心裡埋怨幾句,撅著嘴戀戀不捨地回了自己屋。
陳父點起旱菸吸了幾口,燈籠不知什麼時候熄了,院裡只剩清冷慘淡月光,他指尖一小點火光在夜色裡幾乎瞧不見。
白色的煙霧緩緩升起,陳母沉默著坐在板凳上,低頭盯著鞋尖。
“不行,”陳父瞥了眼陳秀秀的屋子,壓低嗓音,“他是外來人,按咱們的規矩,外來人……”
陳母苦著臉,嘆氣,“這虧心事咱,咱們到底還得做幾遍。”
陳父一瞪眼,“那又不是光咱們一家,村裡都這樣幹,”他吸一口煙,沉默了一會,“村主都找咱好幾次了,不能耽誤村裡的大事。”
陳母仍是嘆氣,一咬牙一狠心,“得,就這麼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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