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雲跪著,身上是乾的,卻被水霧密不透風的包裹,喘不過氣來。
最後一戰他沒有敗,為父報仇,將如蘇哈里打得落荒而逃。
然而他也沒有贏,意氣風發的將軍成了王侯,離了邊疆的風沙,離了銀槍和烈酒,孑然一身留在了明平侯府中。
他在雨簾中睜開眼。
不求懷瑾握瑜,但求問心無愧,他顧長雲身為顧家長子,守得了江山,亦能護著意中之人。
顧家列祖列宗的牌位無聲凝視著他,顧長雲重重叩首,三聲悶響,觸地有聲。
外面陰雲翻湧,不多時便遮擋了日光,夏日的天說變就變,眨眼間地上已被大滴大滴的雨點淋溼完了。
南衙禁軍府邸,廣超抱著胳膊在廊下,呆呆看著地上一小水坑,汪習站在他旁邊,雨滴濺到了靴面上,便將他往後面拉了拉。
屋內終於有了動靜,莊律沉著臉推開門,凌肖面無表情走了出來,垂在身側的手上染了血痕。
隨著房門開啟有陣陣臭味飄出來,廣超汪習齊齊回頭,沒有一人開口問話。
見他出來,陶明往身後瞥了一眼,一人不動聲色淋雨走出院子,去找凌志晨。
凌肖望了眼天上,往前幾步,伸手出去接順著雨鏈流下來的雨水,長指緩緩揉捻,洗去手上髒汙。
眾人都等著他開口。
身後仵作心驚膽戰地捧出來一托盤,托盤上一塊爛肉,一黑色蟲子四肢緊緊勾在上面,卻早已沒了生機。
廣超倒吸一口涼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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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肖側眸,望向陶明,平靜道,“大人,你看見了。”
陶明深不可測的目光滑到他身上,遲疑地點了點頭。
凌肖吊了一宿精神,又被凌志晨一遍一遍地盤問,直到戌時四刻才出了正廳。
細雨淅淅瀝瀝落在肩上,凌肖疲憊不堪,無心撐傘,然腰身依舊挺直,沉穩往後面的居所走去。
汪習廣超擠在廊下,莊律靠著柱子站在另一側,等在門外。
凌肖過去將門開啟,神情恍惚地邀他們進門,一連灌下半壺清茶。
莊律心知他被逼得太緊,此時精神不濟,同另兩人使了個眼色,廣超停在了門外,汪習將懷裡揣著的熱餡餅放桌上,小心翼翼開口讓他別忘了吃。
也不知凌肖有沒有聽進去,在裡間應了一聲。
莊律抿了抿唇,打來一壺熱水放到桌上,輕手輕腳退出去,無聲掩上房門。
凌肖一頭倒在床上,緩緩吐出一口氣,闔上了眼。
雲奕撐傘從長樂坊出來,剛被倫珠拉著東問西問,暗示她若是受了誰的欺負就同他說,他定然幫著欺負回去。
她哭笑不得,說不感動是假的,反過去拍拍他的手背安慰。
就知道是樓清清。
但她這次心中輕快不少,動作間有一汪盈盈月色環在腕上,引得她時不時便要低頭看上一眼,再輕輕笑一下。
她可是能恃寵而驕的人,怎麼能跟外面那一群自以為是的鶯鶯燕燕一般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