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奕慢慢地搬著畫箱往三合樓的方向走,樓裡的夥計遠遠看見,踮腳眯著眼瞧了半晌,一拍腦袋,連忙跑過去接。
雲奕總算能直起故意彎著的腰背,捶了捶肩膀,“還是你眼神好,讓柳正給你加雞腿。”
夥計嘿嘿笑著,一邊往回走一邊和她搭話,“小姐,你這一箱什麼東西啊,還挺沉。”
“千金難買美人笑,”雲奕神秘兮兮笑了一下,“給柳正,讓他處理了。”
兩人一同進門,柳正的目光馬上移了過來,瞥見夥計懷裡的箱子眉頭微微一皺,手中繼續算著一桌的飯錢。
雲奕朝他眨眨眼,徑直掀開簾子去了後頭廚房。
夥計吭哧吭哧的將畫箱搬到櫃檯後,放在柳正腳邊,抬頭對上他疑惑的目光,解釋說,“少掌櫃,咱們小姐說讓你把這一箱東西處理了,說什麼,裡面是千金難買美人笑啥的。”
柳正猜到裡面什麼東西,頷首道,“我知道了,你先忙去罷。”
夥計應了一聲,繼續到門口招呼客人。
後面月杏兒正操著菜刀噹噹噹切菜,手起刀落,薄如蟬翼的胡瓜片漂亮地碼成一排。
旁邊被綁在椅子上的如蘇力一陣又一陣的心驚肉跳,連連往後躲,生怕月杏兒一個不順心把他撂案板上當胡瓜切了。
雲奕心中好笑,過去捏了一片胡瓜吃,打趣,“你這看他比看孩子還上心。”
月杏兒利索切完最後一根胡瓜,碼在盤中,撇撇嘴,“我可沒看過孩子。”
所以說孩子根本不是這樣看的,如蘇力腹誹一句,可憐巴巴的望向雲奕,“姑娘,您把我放了吧,我想回離北了。”
月杏兒手邊的擀麵杖登時到了他面前,恨鐵不成鋼,“跟你說多少遍瞭如蘇柴蘭在抓你,還敢回離北?你不想活了?”
如蘇力一縮脖子,嘟囔一句,“我姆媽還在離北呢。”
雲奕攔了一下月杏兒要杵到他頭上的擀麵杖,“唉唉一會兒還用呢,”扭頭看向如蘇力,“放心,肯定讓你回離北,只不過不是現在,大局為重懂嗎?你現在亂跑只能添亂,說不定還得連累你姆媽,連累倫珠。”
如蘇力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終還是蔫蔫的噤了聲。
雲奕滿意的將擀麵杖放回原位,拍拍手,轉身去找看似醃肉實則看熱鬧的首廚。
首廚氣定神閒的低頭,手上動作不停,絲毫沒有被發現的心虛感。
雲奕隨意看了一圈,問他,“忙著呢,今兒有什麼硬菜?”
首廚笑眯眯地張著兩隻沾滿調料的手,“小姐想吃啥咱都能做。”
長樂坊月月賺得盆滿缽滿,倫珠他什麼珍饈沒吃過,雲奕想了一想,“烤只羊腿,做個對夾,再弄個那什麼,冷調莜麵,就我和晏子初上次去北邊吃的,我記得回來他讓你做過。”
首廚不住點頭,頗有些感慨,“後面堆著好幾袋莜麵呢,一兩個月了也沒人吃。”
不用想就知道是晏子初的手筆,一聲不吭的,她今個兒要是想不起來估計那莜麵還是不見天日,藏著掖著可真閒,雲奕默默翻個白眼,對首廚道一句勞煩,去前面尋柳正。
柳正腳邊的箱子已經不見了,他聽見聲音,抬眸半是埋怨地看了她一眼,“哪來的?”
“韋羿包了一整條街,”雲奕不以為意聳聳肩,討好地給他倒茶,“幫我個忙唄,查查嚴鏵子超。”
稀罕,雲奕不是輕易惹事的性子,柳正意思意思抿了一口,側臉看她,“他怎麼你了?”
雲奕被他話裡明擺的包庇逗樂,“沒怎麼我,我還要怎麼他呢,他應該接了個單子,要他怎麼明平侯府裡多出來的女孩兒。”
“那不還是你,”柳正皺眉,“因為顧長雲?”
這語氣聽著可有些危險,雲奕恃寵而驕地趴在他手邊的算盤上,“旁人不知道是我,只知道明平侯身邊有人,”她狡黠一笑,眼尾挑的像野貓一樣矜貴,“我猜是樓清清。”
柳正露出一個類似於長輩無奈的表情,戳著她的額頭推她移開腦袋,果然看見她下顎處點點被硌出來的紅痕。
“行,知道了,畫的事不也是她,”柳正微微蹙眉,低頭認真考慮,“要不跟莊裡說一聲……”
雲奕連忙出聲打斷他的思路,“那倒不用驚動幾位老人,一大把年紀了讓他們享享清福罷,樓清清孤身一人能在京都立足,不是省油的燈,手段多著呢,啥事交給我,你就放一百個心罷,我還能在她手裡吃虧不成?”
柳正懷疑地看她,“你這也忒沉得住氣。”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雲奕神情很是英氣瀟灑,“小女兒家的心思,我要真因為這個跟她爭來爭去的,那你才得驚掉下巴。”
柳正懶得理她,淡淡嗯了一聲示意自己知道了。
月杏兒端了一碟切好的甜瓜出來,那竹籤紮了一塊遞給雲奕,好奇問道,“小姐,喬叔在後面架起了羊腿烤,這是要給長樂坊坊主送去?”
雲奕摸摸她的腦袋,誇讚一句小機靈鬼。